Sound of Silence 1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1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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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Sound of Silence 1
「父王,请不要逼我采用绝招。」勒苟拉斯冷冷地说。
「我亲爱的孩子,在这将近三千年的岁月里,我以星辰之后的名义发誓,我从来没听你那可爱的小嘴里吐出过这麽有礼的称呼──」瑟兰督伊优雅地笑了笑,「现在给我听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死老爸!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是什麽石头做的!干嘛这麽顽固?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随你怎麽说,在这里国王就是老大,有本事你把我的王冠摘了拿去戴在自己头上,否则别想要我依你。」
──国王了不起啊!?勒苟拉斯气得两只尖尖的耳朵都涨红了。虽然老爸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是事到如今还在耍小孩子脾气,做儿子的还真有点冲动想拿只酒杯塞进他的嘴里。
瑟兰督伊躺在精致的宽大床上,再度用力地把头埋进被单下,两只食指分别塞住左右耳洞。
「够了!给我出来!」年轻的精灵爬到床上去、毫不留情地揭开被单、将年长精灵的手拉开、在其耳边怒吼著:「都几岁了还装可爱,我看你真的需要好好医医你的脑袋了!」
瑟兰督伊一把夺回被单,紧紧裹住身体,不甘心地反击:「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就这件不行,这事关我身为精灵王的尊严──」
「你什麽时候有尊严了?更何况只不过去给爱隆王看个病,跟尊严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勒苟拉斯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瑟兰督伊伸出手,敲了眼前的小脑袋瓜子一记──这死没良心的小孩,越来越不给他老爸留面子了?
「我早就对外宣布不再和瑞文戴尔来往了,让你去那边拜访已经是我的极限,别想我也会踏进那个鬼地方一步,我可不想被爱隆笑话。」
「死脑筋的老头子……」勒苟拉斯闷闷地抱住父亲的腰,咕哝著说道:「你生病了要看医生,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哪有生病?」
「还说没有,这是你十年来第二百五十七次昏倒了!而且还一次比一次长!」
瑟兰督伊默不作声。的确,他的身体情况实在大不如前,在丝毫不显老态的外表下,竟然时时感到异常的困怠。照理来说,精灵不应该会生病。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生病,然而多次陷入诡异的昏睡之後,自己也知道严重性了。
看看对方似乎有软化的迹象,勒苟拉斯抬起头,收敛起方才没大没小的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就这一次?让爱隆王帮你诊断一下?我们可以假装是要去瑞文戴尔买东西──」
「你当那里是商城啊?还是你以为全中土世界有思考能力的生物都跟你一样笨?」
「管它是什麽!」小家伙倒是理直气壮,「那就说我们是去并购瑞文戴尔的……算了,这不是重点。总之,我担心你,硬逼你去看医生,这个理由可以对得起你的尊严了吧?」顿了顿,末了又加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有的话。」
「我怎麽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麽孝顺?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爬上我的位子。」
「胡说,我哪舍得你死?」勒苟拉斯正经地说:「我还要靠你养我咧。」
「好啊!原来你就是打这种主意!」瑟兰督伊好气又好笑地揉乱小家伙那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发。
看来,这对父子的拉锯战,恐怕还要再僵持一段时日。
***
「有完没完啊!都什麽时候了你还这样!」
「谁管你,杀了我还比较快。」
富丽堂皇的寝宫里,传出了与装潢完全不搭的争吵声。
门口两个精灵侍卫,皱了皱眉,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陛下和殿下又来了。每隔几天,陛下的房间总是固定要来这麽一下下,殿下倒是很有耐心,每次都在父亲昏倒後又清醒的第一时间内,赶到这和他大吵大闹一番。
「信不信我趁你下次不醒人事的时候把你打包送到瑞文戴尔!?」勒苟拉斯撂下一句狠话,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大步地踏出来。两个侍卫看到他们亲爱的王子脸上怒气未消,谁也没胆子多说一句话,只有在心里默默祈求主神的保佑。
勒苟拉斯飞快地走著,穿越了一道又一道的走廊,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越觉得皇宫盖得太大真的很烦。沿途的精灵们纷纷作鸟兽散──要是这时候扫到台风尾,那也太冤枉了些。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摔到床上去,使劲地搥了搥那颗无辜的羽毛枕。枕头里飘散出几根白色羽毛,在空中缓缓地飘来飘去,其中一根落到他的鼻子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发泄完果然好多了。王子殿下摸摸鼻尖。
说服老爸的计画依旧是以失败作结,这十年来,无论是动之以情、威之以势、诱之以利、晓之以义、说之以理,通通不管用。自己也晓得,父亲要是真正别扭起来,和儿子比是绝对不会输的,所以正常的沟通管道没有效的话,有时候使一些手段是必要的。古灵精怪的小王子打著歪主意。
其实重点就是那个突破性的第一次嘛,要是克服心结去了瑞文戴尔一次,想必之後的第二次、第三次等等,就不需要觉得尴尬还是什麽了吧?反正要丢脸也丢过了,不去白不去……
嗯,他在心中用力地应了一声。
到底要怎麽做,才可以把那只老狐狸拐出去呢?亲爱的王子殿下,已然忘了何谓敬老尊贤,拿自己的爸爸开玩笑。
总而言之,一切都等做了再说吧!
***
瑞文戴尔
***
不知道为什麽,这几天爱隆总是有事没事地想到一位精灵。那家伙别扭的脾气,任性的行为,小气的态度,还有……绝仑的美貌和诡异的魅力,全都像是昨天的事一样,深深地刻画在他心上。
之後因为战争的关系,两个精灵有了嫌隙,那个金发精灵单方面地宣布断绝来往,这让黑发精灵十分错愕。虽然之後也不是没想过要弥补,但对方实在是执拗的可怕,尤其在自己和罗瑞安的精灵公主婚约敲定後,金发精灵甚至连个礼貌上的祝福也不肯给,摆明了更加恶劣。
凯勒布理安……他十年前西渡的妻子。是他没能给予安慰的第二个精灵。
「王,您心情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爱隆瞬间抬起头来。
「葛罗芬戴尔。」
站在爱隆桌边的精灵,微笑地看著他的王。他微低著头,金黄色的头发自肩上垂下,在黑发精灵眼前轻轻地晃动。虽然是不一样的金色,这一幕还是让爱隆揪了心──都是金发啊……远方另一位金发精灵的身影,再度浮上他的心头。
「您的样子,分明是在思念著谁。」若有所指。
「是啊,我想起了凯勒布里安。」爱隆半撒谎,他并不想承认,其实他的心情并不单纯。毕竟这对他的妻子不公平。
「在我面前您可以不用隐瞒,」葛罗芬戴尔又笑了,「您想念王后时会皱眉头,想念『他』时却会带著一点酸涩的苦笑。」
爱隆清了清喉咙,好掩饰自己的尴尬。假意地拿起公文阅读,露出一付不想被打扰的表情。
「您还是不打算老实吗?那我就帮您说出来好了──」
「亲爱的葛罗芬戴尔。」黑发精灵王打断他的话,「这麽想帮我说的话,就帮我转告伊莱丹和伊罗何,叫他们别老是往外跑。」
金发精灵叹了口气,「我会转告他们的,但是我想他们的问题没有您严重,他们失去了母亲,但您不只失去妻子,连追求幸福的力量都失去了。」
「不要这麽说,这件事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
「那麽是什麽样子呢?您终於愿意解释一下了吗?」葛罗芬戴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爱隆沈默片刻。
「我为我的想法感到可耻。你会瞧不起我吗?」
「绝对不会,我永远尊重您的决定。」葛罗芬戴尔轻轻地说,「虽然,我对您的选择并不了解……但是,我相信这不是外人可以妄下定论的。您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谢谢你。」
「永远不要跟我道谢,因为我没有提供任何帮助,我只是支持您的信念罢了。」
「这些就够了。」
「那麽,不打扰您了,我先退下了。」葛罗芬戴尔缓缓地鞠了一个躬。他走到门边,把门带上之前,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念道:「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这句话像咒语般,一整天都萦绕在爱隆心里。
***
一个晴朗的午後,风从中庭卷了进来,带来一股淡淡青草树叶味道。
爱隆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在书房里悠閒地看书。他左手支颐、右手捧书,细细地玩味书中的旨趣,偶尔因为几点困惑的地方轻轻地皱了皱眉,但不久又得到理解而舒展开来。
时间悄悄流逝,原本安静的瑞文戴尔,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一些喧闹声。听力极佳的精灵,竖起尖耳聆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些不算扰人的噪音应该会很快结束,於是又将心思摆回书中。然而出乎他意料地,那些声音却越来越大,甚至由有一阵没一阵转变成持续的聒噪。
到底是什麽事让向来优雅冷静的智慧精灵们如此激动?爱隆迷惑地起身,走出书房在廊上观望著他这片美丽的领土。
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而且每一处至少都有一群为数不少的精灵,这让爱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越往外走,便发现路上的精灵们几乎都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真不寻常。瑞文戴尔的精灵并不特别热衷閒话家常,想要聊天的自然会去烈火之厅。
他迈开大步,想要寻找起源时,却见到葛罗芬戴尔迎面向他走来。
「啊,王,我正要去找您呢。」
「找我?就我所猜想,你要说的是恐怕跟他们私下讨论的是同一件事吧?」
「哎呀,消息跑得真快呢,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葛罗芬戴尔微眯著眼,看了一眼旁边那些正在嚼舌根的家伙。精灵们听到他的话,又接到这样的眼神,纷纷难为情地散开去。
「什麽事这麽糟糕吗?」爱隆挑了挑眉毛。
葛罗芬戴尔神秘地笑了笑,「也许对他们来说这件事挺诡异的,不过,对您而言,恐怕又更复杂了。」
「你可以不要这样吊我胃口吗?」
金发精灵正色起来,「那我就直说了──瑟兰督伊本人现在莅临瑞文戴尔,请您依精灵王的礼节接待他。」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2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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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样的动作对一个精灵王的身分来说不适当,他真的会拉拉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从这场莫名其妙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爱隆慢吞吞地走著,虽然他原本就不是个急躁的精灵,但是现在很明显地是在拖延时间。他甚至无力回头看身後的那个精灵。葛罗芬戴尔身为他的助手,理所当然地一起负起接待上宾的责任,不过,若说他是在押解爱隆,似乎还比较差不多一点。
「葛罗──」
「王,我不接受任何藉口、理由、搪塞,也不会给您机会制造意外或是逃跑,了解的话麻烦请您恢复正常步伐速度。」後方的精灵毫不客气地打断前方精灵的话。
「你为何不去请他直接进来呢?为什麽我非得出来不可?」
「您是太糊涂了些吧?对方是身分地位与您相当的精灵王,他可不是来『谒见』您的,我们当然必须响应以相等的礼数,否则会让全中土世界的精灵笑话我们智慧精灵不懂礼貌。」葛罗芬戴尔很愉快地加重最後一句话的语气。
「我看你根本就只是很高兴看到我窘迫的样子。」
「既然迟早都要见面,您现在推托也没有意义。」
最後一张王牌也被挡了回去,爱隆只好认份,挺起胸膛往大门走去,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一些。
前方不远处,一个淡金发的身影背对著他们,正在抚摸一匹白马。周围有一些瑞文戴尔的精灵站在他身旁,却个个都显得手足无措,好像不知如何跟这名贵客攀谈。马儿很亲昵地贴著那个精灵,原本相当安静,此时却轻轻地发出一声嘶声。那淡金色的精灵意识到有第三者以上靠近了,转过身面对他们。
伊尔碧绿丝啊──爱隆倒抽了一口气,心脏差点漏跳一拍。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面貌,现在就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如此地生动。
淡金色的精灵轻轻地弯起嘴角,小步地走到他跟前,行了一个正式的精灵礼仪,「很高兴见到你,爱隆。」
「好久不见,瑟兰督伊。」爱隆回礼,嘴里勉强吐出这句他刚刚在路上不断反复练习的句子。看来效果还可以。
简短而严谨地打过招呼後,接下来进入一片尴尬的沈默。两人拘束地面对面站著,连手都规规矩矩地交叠在一起,假装认真凝视对方,其实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面飘去。其他的精灵们,看著两个精灵王一动也不动,更不敢离开,要不是葛罗芬戴尔出声打破沈默,恐怕他们全都要傻站到天黑了。
「尊敬的瑟兰督伊王,爱隆王十分欢迎您的大驾光临,旅途困顿,没能及早远迎,请您见谅。」他流利地说著,又转向爱隆,「王,您觉得让我请瑟兰督伊王到客房休息如何?」
好主意!爱隆简直要欢呼了起来,葛罗芬戴尔真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啊!然而他还来不及回答,瑟兰督伊却马上接口道:「请慢慢来吧,我不急著休息,或许我可以先到会客室与爱隆谈谈?」
「这当然是可以的,您说对吧,王?」
这两个金发精灵彷佛成了一个联盟,爱隆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馀地,只好被牵著鼻子走。名义上而言,他好歹还是瑞文戴尔的主人,所以还是带头走在前方,领著瑟兰督伊到他的会客室去。
一路上,远道从幽暗密林来的客人似乎对这块土地相当好奇,他淡金色的脑袋不住地晃动著,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儿望望树,脸上写满了森林精灵对於植物天生的渴望。注意到这一点,葛罗芬戴尔略低了头,轻轻地笑了笑。
「这里想必跟幽暗密林相当不一样吧?不然您也不用这麽费劲地观赏了。」刻意压低了音量,他向稍微矮了些的精灵王说著。
「怎麽可能会一样呢,再说我从来没有来过瑞文戴尔,多见识见识也好,趁著这个机会,也许我能带些没有见过的品种回去移植看看。」
「不过,最好要小心一点呢,有很多种植物无法适应新的环境和不同的气候。」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也不要太小看我啊,植物是我们木精灵最熟悉的东西。」瑟兰督伊十分快活地接口。
「我相信您绝对有这种能力。」较高眺的一方还是笑咪咪的。
「要是不麻烦的话,待会会谈结束,可否请你带领我简单地流览这个美丽的花园呢?」
「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先前也说过了,您可以不用如此赶时间啊,跋涉了这麽久,应该先好好休息一番才是。」葛罗芬戴尔有些讶异地提道。
听到这番话,瑟兰督伊抬起头,粉色的薄唇里发出了几声清清脆脆的笑声。
「呵呵,我事业做的大嘛,分秒必争是我向来的信念。」
另外一位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至於前头带路的那位主人──绷著嘴,他可不觉得这有什麽好笑。
感情很好嘛,才来这里没多久,马上就跟陌生精灵打成一片,还约好要一起去赏花呢──虽说後方的两位压低声音交谈,但是前面的那个倒是一个字都没漏听,只是他脑中理解的,跟事实有那麽一点出入。
葛罗芬戴尔瞟了瞟爱隆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这家伙还真是有够不老实,既不肯表明心态也不知道要找机会插进来聊聊,闷在那里,总有一天会发霉的!
两个精灵无声的角力,很显然地并没有影响到瑟兰督伊的好心情。话说回来,他心情好倒是给了爱隆一个方便,做主人的实在很担心又跟这个稀客杠上。
三个精灵各怀心事地来到了会客室的大门前,爱隆硬梆梆地推开门,摆了摆手请瑟兰督伊进去。後者也不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地走进房间。
门才刚合上的那一刹那,瑟兰督伊便表明了来意:「不好意思,我做事向来直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来看病的。」
啊啊?这个声明差点让瑞文戴尔的两个精灵傻眼。原来瑟兰督依也是会说「不好意思」的啊──不不不,重点弄错了,应该说,来看病是什麽意思?
「看病?但是你看起来……」
「活蹦乱跳的。」葛罗芬戴尔接口。
「什麽啊,真没礼貌,我看起来像是精力过剩的样子吗?」幽暗秘林的精灵王嘟起嘴来,还把手插在腰上。
是有点──爱隆勉强把这句话吞了回去,换了一个比较娓婉的方式说道:「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是说,呃,精灵……嗯,精灵是不会生病的,你也知道吧?」
「那麽你现在是说我装病罗?」
「绝对不是!」爱隆很快就感到一阵无力,他原本还在想,真难得瑟兰督伊也会这麽「乖巧理性」,结果一下子便故态复萌了。「嗯……凡事都有个可能,你说的情形,我想,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去接受──」
「需要花时间接受那就表示你对我的话仍存疑,要是你选择直接相信,哪还来的时间接受啊?」
求求你不要这麽不讲理啊──!!对话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好,我相信你,可以请你说明一下何谓『我是来看病的』好吗?」
「但是你语气里带著怀疑的味道。」
啪喳!爱隆的神经彷佛快要断掉了。
「我,爱隆,献上至诚的心,但愿能倾听您身体的情形。」
「喔,我很早就说过了,我是来看病的啊,你都没在听吗?」
黑发精灵现在终於宣告不行了,他向葛罗芬戴尔投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对方却很残忍地将眼光移开,假装什麽也没看到。
既然没打算帮忙,干嘛还在这里凑热闹──黑发精灵开始质疑起其存在的必要性。现在他反而改烦恼另一件事了──是要先将看热闹的赶出去,还是先安抚瑟兰督伊莫名其妙的脾气?
瑟兰督伊抬起右手,用指尖富有旋律地敲著下巴,「既然我都表明来意了,你也应该有所回应了吧?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看病?」
「没有所谓愿不愿意的问题,只是我希望先能有所了解,你不把话说清楚点,我实在不知道该──」
「瞧你罗哩叭嗦的,我看是在打量医药费吧?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瑟兰督依没有出不起的价,也没有不会还的人情。」
伊尔碧绿丝!姬尔松耐尔!爱隆真的快要疯掉了,看来他这几千年来的修为,尚不足以应付这个让他头痛几千年的精灵十分钟。
有道是一物克一物──葛罗芬戴尔在内心窃笑。
「我不是为了收费才行医的,」爱隆维持著耐心解释,「也不打算要卖你人情,瑞文戴尔不会拒绝任何需要帮助的人或精灵。」虽然我们之前的交情好像不是很好。他在心里加上了最後一句。
「非常好!意思就是你无条件答应我的要求?」对方的眼睛发出十分灿烂的光芒。
「当然。」他苦笑。
「感激不尽!害我一下子喜欢上你了!」瑟兰督伊突然垫起脚尖,用力地搂住爱隆的脖子,几乎整个人挂在上面摇来摇去。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样不对吧!!!!????
从来没有听说哪一个精灵王会来这一套的──葛罗芬戴尔在内心淡淡地想著。
爱隆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瑟兰督伊扑到他身上时,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其他的,根本不想管、也来不及管。於是,顺著那个力道,两个精灵,黑发在下金发在上,往後,仰倒在地毯上。
正确来说,仰倒的只有黑发的那一个。
瑟兰督伊现在坐在爱隆的腰上。
「……」
真感谢这里没有别的精灵在场──不幸成为肉垫的那位绝望地想著──当然所谓「没有别的精灵」,还得扣除从头到尾都只是看好戏的某精灵。至於坐在上面的那位,则是尴尬地搔了搔那头淡金色的柔软长发,却似乎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从上面垂落下的闪亮发丝拂过爱隆的脸,这让他内心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然而怎麽也说不上来。
「瑟兰督伊……你好像变活泼了?」纳闷了许久,他终於吐出一句话。
「精灵总是需要进化的嘛,否则一成不变岂不是太无聊了?」对方毫不在意地嘻笑著。
「够了,两位,」葛罗芬戴尔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干嘛非得坐在人家的腰上说话啊,是有比椅子舒服吗?「您请先起身吧,瑟兰督伊王。」
耸耸肩,瑟兰督伊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像只猫似的,灵巧地跳到一旁。葛罗芬戴尔用眼角瞄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个精灵王的神经是用什麽构成的,怪得挺起劲儿的。
爱隆尽可能优雅地站起身,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抚平了上面的皱折。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好了,现在我们应该做点正经事才对。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我要帮你诊断一下……」
「诊断?」瑟兰督伊眨了眨眼睛。
「就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事情……不是吗?」看在伊尔碧绿丝的份上,他不会还想怎麽样吧……爱隆心想。
「我可没说现在马上啊。」
「明天或是後天,都随你的意,反正也没在赶时间。」
「不,」金发精灵王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要回幽暗密林去了,下次吧。」
哈啊?这个回答让瑞文戴尔的两个精灵张开嘴却说不出话。什麽叫做「我要回幽暗密林去了,下次吧」?那刚刚那些是热身吗?摆明了就是来胡闹的!
「对不起让让。」看来这家伙是认真的,他推开爱隆和葛罗芬戴尔,笔直地朝外头走去。
「等一下!」爱隆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袖,「你人都来了还回去做什麽?」
这次瑟兰督伊挑起眉毛,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认识这麽久,难道你还不晓得我是个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精灵吗?」
答非所问,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这样对你来说好像不太好看。」微微抬起长袍的袖子,下摆的地方已经被揉成一团了。
爱隆无奈地放开手,的确,从以前到现在,他从来不认为瑟兰督伊会照著自己想法以外做事。
「但是,你真的不觉得太赶了吗?你的身体不会不舒服?毕竟你是……来这里看病的。」越说越没说服力,「病人」连地板都还没站热。
「不会不会,一切情形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跟你保证,一个月後我会乖乖回到瑞文戴尔当你的病人。」
真的有这种病人吗……爱隆微微地叹了口气。
和葛罗芬戴尔交换了一个异样的眼神,他们都一致认为,最好不要忤逆瑟兰督伊,那家伙铁定有闹翻整间屋子甚至整片领土的功力。再说,求他也不见得会有用。
既然觉悟到这一点,不如爽快点让他走。
「一个月是吗?那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送你到门口──」
「千万不要麻烦,我受不了那些繁文缛节。我知道怎麽出去,这里比起幽暗密林真是一目了然。」瑟兰督伊挥挥手,「那就此告别了。」
连道别都省了,真是独树一格的作风。
目送他走出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手扶著门,他偏著头想了一会儿。
然後,淡金发的精灵回过头来说道:「葛罗芬戴尔,我刚才发现有种绿色的花挺有意思的。要不是爱隆多话,不然今天一定可以逛逛花园的。约好了,下次我再回来,你可要带我参观。」
爱隆白了一张脸。
而葛罗芬戴尔则是不知道为什麽,脸上顿时发烫了起来。很久很久,都没有降温。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3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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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明明说好很快就会回来的,瑟兰督伊那家伙到现在却还连个影子都没有。
到底是谁要看病啊?爱隆不禁这麽想著。病人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身为医者的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好像已经颠倒过来了。
以手支颐,他第十度叹了口气,然後第十度皱起眉头。
第二个约定的一个月都快过完了,爱隆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出了什麽额外的枝节?要是跟他说那家伙忙著跟人类打交道忘了时间,他一定要收医疗费了。还是说幽暗密林的马在一天之内全死光了?不不不,以那个小气鬼的个性,有免费的医生看,他用走的也会走来。
那麽,是怎麽了?难道……有意外发生不成?半路上遇到半兽人?洪水淹没了交通要道?森林大火?
爱隆背後突然流过一阵冷汗。
「葛罗芬戴尔!」他对著外面的侍卫呐喊,「快去请葛罗芬戴尔过来!」
***
金发的精灵心不甘情不愿地快马加鞭。
闪亮的金发在背後飞扬著,精灵骏马昂首急驱,穿过了无数的溪河与树林,越过了辽阔的草原及山脉,自然景色和精灵交织出一片和谐的美丽──除了他脸上极度不满的怨怼。
为什麽要答应爱隆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他是说过他不反对爱隆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那可不包括他要变成爱的守护天使。全中土世界的人谁不知道瑟兰督伊难搞定,而上次也亲眼见识过其威力了,竟然还要他堂堂葛罗芬戴尔来这里给人家糟蹋,你叫他怎麽咽得下这口气?没这麽容易!
……但他还是答应了。
没错,说完之後自己也很後悔。
没办法,谁叫爱隆竟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他去接瑟兰督伊,活到这把年纪,他还没见过那张棺材脸上有第二种表情。吓得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好的」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哼哼,活该。
反正前面就是幽暗密林的领土了,抱怨也已无济於事,既然人都来到这里,当然要把事情完美的解决才是他葛罗芬戴尔的作风嘛。
想到这里,他不觉又得意地甩了甩那头招牌金发。嘿,幽暗密林的卫兵看到了,岂有不让路的道理?果然,每个精灵都带著一脸崇拜和惊恐,往旁边闪去,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前进,有些地方连盘问都省了。
过了桥、穿越了带有魔力的黑河,一路顺遂地来到皇宫大门,那半镶嵌在岩壁中的地底皇宫,刹然耸立在眼前。
一个背著箭袋和短刀的年轻精灵,轻松地哼著小调,守在入口处。葛罗芬戴尔刻意扬起脚步声走了过去,歌声忽地终止,对方楞愣地注视著这位外表不凡的贵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啊,您、您是葛罗芬戴尔大人吧?我马上去秉告瑟兰督伊王!」那侍卫小子连话都结巴了。
你看吧,你看吧,难怪爱隆坚持要他出马。
「请您先入内在大厅稍後一下!」话一说完,一溜烟地就不见了。
葛罗芬戴尔不动声色,暗地打量著这座宫殿──嗯,排场还真是不小,那个小气鬼果然很有钱。但是,也很抠门。挑高设计、偌大的前厅什麽都没有,虽然建筑是没话说,就是那个色彩比例太薄弱了,灰朴朴的岩石即使经过精致的雕刻技巧也不可能增加充满生气的颜色。
或许多点植物看起来也不错?要知道,这金发精灵对美是相当敏感的。沉思片刻,他拍了拍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个布囊。亏他还真带来了。
正当葛罗芬戴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一阵爆裂声却划破了他的小小天地。
一个淡金发的精灵怒气冲冲地在另一头的走廊冲过来冲过去,刚刚那个去通报的小侍卫正在他身後追赶著,一边气喘嘘嘘地大声嚷嚷:「您请等一下啊,千万不要冲动!」
好啊,听说幽暗密林的国王和王子是唯二的两个金发精灵〔当然没有他的纯正〕,现在这一个,铁定是其中之一了。再者,看他样子似乎还很年轻,个性好像也不是很稳重,那一定是王子了〔葛罗芬戴尔的偏见〕。
定睛一看,葛罗芬戴尔却愣住了。这张脸不就前些时候出现在瑞文戴尔的那张吗?那麽他是瑟兰督伊啊,怎麽感觉差那麽多?这个好像比较凶……接下来的场景更令他瞠目结舌,另外一个除了打扮外一模一样的精灵也冲了出来,还对著之前那个训了一顿,这麽说第一个是王子没错罗?只是两个人长得太像?
葛罗芬戴尔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这样都不叫双胞胎的话,伊莱丹和伊罗何算哪跟葱啊?他太过讶异了,以致於几乎忽略了那两个精灵的争吵。
「事到如今你还逃避不成?我跟你说,你可没有台阶下了,大家都知道了啦!」
「哪些大家知道了?我怎麽就不知道?你捅出来的漏子为什麽要我收拾啊?」
「起码瑞文戴尔的人都知道了,爱隆既然都那麽乾脆的答应了,你到底还有什麽不满?人家说免费耶!」
「你是在嫌我花不起那几个钱吗?光我宝石的数量就可以把瑞文戴尔整块压平啦!谁希罕!」
两个精灵无视身边的其他精灵,拉开嗓门就是一阵大吵大闹,旁边的侍卫劝阻无效,苦哈哈地直要掉下眼泪来。
葛罗芬戴尔被閒置在一旁,默默地观察是否有演变成家庭暴力的可能──反正不管谁是谁,可以肯定是国王和王子就是了,虽然这真的很难让人〔精灵〕接受。
「随便你怎麽说,总之现在接你的使者已经来到这了,哈哈哈。」金发精灵其之一一副幸灾乐祸。
「接我去哪?那他死到哪去了?」金发精灵其之二气呼呼地转过头来四处张望。
登时,疑似幽暗密林国王、王子外加侍卫一名,全都不约而同地往瑞文戴尔的精灵身上瞧。
一边乾笑,葛罗芬戴尔一边缓缓地举起右手。
「嗯……我在这里。」
真是有够尴尬的。
一股异样的沈默在中间蔓延开来。
彷佛打定主意在等别人开口,四个精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带头打破僵局。三个金发精灵凑在一起的样子已经够奇怪了,旁边再加上一个快哭出来的侍卫,除了乾笑,真的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算了,要死就一次死透吧!小侍卫鼓起勇气,拉开嗓门:「陛下、殿下,这位是来自瑞文戴尔的葛罗芬戴尔大人。」
「就是你是吗?」最先出现的那个精灵扬起下巴,语调懒洋洋地,「久闻大名,虽然我不是很想这麽说,但是,欢迎来到幽暗密林,我是瑟兰督伊。」
……怎麽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没见过面一样?
「这是我的儿子,勒苟拉斯·绿叶。」
「很荣幸见到您。」勒苟拉斯微微欠身,在他抬起身子的瞬间,葛罗芬戴尔有种似乎看到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的错觉。
首先出现的、也就是葛罗芬戴尔以偏概全认为是王子的那位,是真正的国王;後来出现的、还训了对方一顿的,才是正宗的王子──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幽暗密林到底是怎麽回事?没气质、凶巴巴的国王,没大没小的王子,过分相似的父子,这些都比传说中的还要夸张。
瑟兰督伊倒是不打算给客人时间震惊。
「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问您来这的目的是什麽?」
「您和爱隆王约定的一个月已经过了许久,王他担心有什麽意外,所以让我来接您过去。」
「我什麽时候和爱隆约什麽一个月了?」
「这……您大概两个月前来到瑞文戴尔,不是说好一个月後要回去看病的吗?」葛罗芬戴尔心里的迷惑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两个月前?看病?」瑟兰督伊的表情更加不解。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沉下脸来。
「给我站住,绿叶。」
原本正准备开溜的勒苟拉斯,像是被抓到小辫子一样,心虚地停下脚步。
瑟兰督伊露出微笑,相当温和地对著那个倒楣的侍卫说道:「看来我们有点事要私下解决,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可怜的家伙像是获得特赦般,匆匆忙忙地退下。葛罗芬戴尔有种不祥的预感,非常不祥。
「我还在想两个月前你跑到哪里去了,回来後变本加厉地催我去瑞文戴尔,还骗我爱隆写信来说要帮我免费诊疗……呵呵……原来是这麽一回事啊……」瑟兰督伊越发优雅地微笑。
真相豁然开朗。
两个月前无缘无故出现在山脉另一端的,是假扮成国王的王子。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基於什麽理由,认为只要假扮成我,就可以让我乖乖地到爱隆那去?」
「这个嘛,因为要是大家都认定『瑟兰督伊打破了誓言』的话,我想多来几次也没差了吧。」两手一摊,王子殿下感觉上完全豁出去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决定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面色铁青的国王,嘴角不断地颤抖著,「难为你如此重大牺牲,但我不吃这套。」
「啊!?不可以这样!跟爱隆的约定怎麽办?」
「这不是我的责任吧,又不是我定的。」
死老爸!勒苟拉斯嘟起嘴。好不容易这次的计画只差临门一脚了,这老头〔?〕还在那边有的没的,真讨厌!
这不甘心的表情,看在别双眼里,却被解释成另一种情况。
也没有什麽特别原因,葛罗芬戴尔就是不想看到那个小王子这麽失望的样子。姣好的眉,就应该舒展开来,别像爱隆,好像总有人在跟他过意不去。
深吸一口气,他昂然地站了出来,「尊敬的瑟兰督伊王,这和您的责任大大有关系了。」
原本喜孜孜地想宣告自己再度获胜,这意外的一席话,让幽暗密林之王诧异地望著那位权充外交官的客人。
「您这句话的意思是?」
「很遗憾地,想必您刚刚已了解,王子是以您的身分出现在瑞文戴尔的,对於爱隆王来说,和他有约定的是国王而不是王子。」
瑟兰督伊扬起嘴角,「那我写封信让您带回去就是了,我会好好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这样恐怕是不够的,」对方丝毫不让步,「谁会相信,竟然有一对近似双胞胎的父子?我是可以为您作证,但是证据还是过於单薄了点,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士造谣声称您和在下挂勾。」
精灵王默不作声。
「还有,您大概不知道『您』在瑞文戴尔发生了些什麽大事吧?」葛罗芬戴尔用眼神示意惊讶的王子别开口,「并非智慧精灵爱计较,只是『您』对瑞文戴尔造成的损失实在不是我们可以负担的。您不觉得应该亲自过去一趟,共同评估我们必须得到的补偿比较保险吗?」
「原来这是您真正的目的啊。不过也无所谓,算我吃亏好了,你随便开个价吧,只要别说要我亲自出马。」说一说完,顺便瞪了无辜的勒苟拉斯一眼。然而,了解到这是一个狡猾的阴谋,後者并不打算否认以上的抹黑。
「您恐怕还没意会过来吧,这件事只会造成两种可能的结局。」葛罗芬戴尔说,「第一,爱隆王相信您有一位外貌相同的儿子。但是令郎闯下了几乎无法弥补的过错,身为父亲的您竟然选择用金钱打发,而不愿意携子登门致歉,这绝不是个有诚意的态度吧?我为您担心,日後会有爱说閒话的家伙,『谣传』幽暗密林的国王养子不教。」
「……」
「第二,爱隆王不相信您有一位外貌相同的儿子。要是两位不同时出现,恐怕不止我王,全瑞文戴尔的精灵都会误认为,『瑟兰督伊王』自己做错事,还把责任推给一个不存在的儿子。这有损您的清誉啊。」
瑟兰督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听完了这些话,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庞已经完全没有血色。
「结论是什麽?」
葛罗芬戴尔微笑。
「结论是,无论如何,您都必须亲自走访一趟。」
***
揉了揉略为酸痛的肩,精灵舒舒服服地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一想到山脉另一头的某精灵王,将会多麽崇拜自己的办事能力,嘴角就忍不住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然而,再想到那对问题父子即将一同莅临瑞文戴尔,他的嘴角便从一个弧,转而僵硬,又转而抽搐起来──哇哈哈哈哈!那一定非常有趣啊!
真想看看这回爱隆的脸又会变成什麽模样,这已经成为他漫长的生命中唯一的小小娱乐,他真庆幸那对父子给了他这麽好的机会。葛罗芬戴尔在内心默默地感激那两个大小混世魔王。
刚刚被领进客房时,他偷偷问了侍从,他们的国王和王子是如此相像,要怎样才不会认错人?
「衣服和发型。」侍从很认真地回答。
哇哈哈哈哈──想起来又忍不住再一阵狂笑,葛罗芬戴尔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实在迫不及待看到爱隆的表情,就像当年双生子出生时,他一直怀疑爱隆老一副想在儿子脸上贴标签的样子。
「什麽东西这麽好笑?」
葛罗芬戴尔著实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险些没从床上摔下来。他翻身一看,幽暗密林的金发精灵双手撑著脸颊,正趴在床边打量自己。
嗯,辫子勾在耳後,是王子──辨别法其之一。
那孩子是怎麽进来的?门明明锁起来了。葛罗芬戴尔好奇地望了望四周,看到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的窗户,心里马上有了个谱。话说回来,房间被闯入了自己都还没察觉,不用想也知道他刚才笑得多猖狂……。
「亲爱的勒苟拉斯,下次试试先敲门怎麽样呢?」努力挤出微笑──搞什麽,难不成幽暗密林流行夜袭?
「我敲过啦,可是你理都不理,我本来打算回去的,结果你房里传出很夸张的笑声,害我以为怎麽了,就爬窗进来啦。」
……糗了糗了,这次真的糗大了。
「所以,到底是什麽这麽好笑?我一直以为阁下高贵的血统,不适合这麽没有格调的笑法。」王子殿下挪近了几寸,近到足以在那对湛蓝的双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种话是可以说的吗?葛罗芬戴尔苦笑。姑且不论这调皮捣蛋的孩子支不支援他的恶趣味,他只觉得这件事若传到国王耳里,自己很有可能在深夜里被赶出幽暗密林。
「你就是不说是吧?」勒苟拉斯嘟起嘴。
「这个嘛……其实是因为……因为……因为贵国的床铺实在太舒适,对於一个身心俱疲的旅人来说,欣慰到笑出来是正常的。」
「十分不高明的藉口。」王子闷哼了一声,「算了啦,反正听你笑成那样,绝对不会是什麽好事就对了,我总会抓到你的把柄的。」
瑞文戴尔的精灵耸耸肩,「对了,这麽晚了你还过来,是有什麽事吗?」
「嗯,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道谢?我应该没有做什麽值得你感谢的事吧?」
「当然有,要不是你,恐怕我家那个老爸死都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不用这麽客气,小事一桩罢了。」──我自己也有好处啊。
勒苟拉斯甜甜地笑著,一边整个人往床上爬去,几乎都要扑到葛罗芬戴尔身上了。「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不过,我还是希望报答你的人情。你说吧,只要我办得到,什麽都可以。」
「真的什麽都可以吗?」葛罗芬戴尔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对方纤细的腰。
「没错。」浑然不觉的表情。
「那麽……」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我现在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请王子殿下也回寝宫去吧,然後,这次请从门出去。」毫不费力地举起那苗条的身躯,再轻轻地放到地板上。
「你比外表看起来还小心眼。」勒苟拉斯扮了个鬼脸,却很顺从往外走去。
经过桌脚时,他踢到了一个放在下面、不起眼的布包,一些咖啡色的土洒了出来。他好奇地蹲下身研究,细长的手指戳了戳那包东西。
「哪,总可以告诉我这是什麽吧?背著一包土跑到幽暗密林,怎麽说都太奇怪了点。」
「那个啊……」葛罗芬戴尔差点忘了自己带了这个东西出门,「幸好你提醒我,打开来看看吧,是要给你的。」
「给我?」
勒苟拉斯纳闷地解开结,布包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株相当特别的植物,重叠的叶片,一圈一圈地围在一起,生气蓬勃地绽放著,好像一朵绿色的花。
「这叫叶牡丹,石莲的一种。我记得上次你离开瑞文戴尔前,说过有种绿色的花很有趣,我想你指的应该是这个。不过,很可惜,他是叶不是花。」葛罗芬戴尔若无其事地拨了拨头发。
勒苟拉斯惊讶地捧著这意想不到的礼物,眼睛连眨都不眨。
「原本我以为应该是要给瑟兰督伊的,结果今天才晓得,其实是要给你才对。」坐在床上的精灵,很不自然地把头扭开。两只尖耳逐渐变成粉红色。
「比花还美丽的绿叶。」好像漫不经心地加上一句。
「谢谢你,我非常喜欢。」淡金发的精灵语气里充满著笑意。
「……啊,不好意思,我真的很累了。」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葛罗芬戴尔索性背对著躺了下来。
「那麽,晚安了,亲爱的葛罗芬戴尔。」
勒苟拉斯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叶牡丹,垫著脚尖走了出去,以最最轻柔的动作带上了门。
外头的风有点凉,他微微地打了个哆嗦。揣紧怀里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又低头看了一眼,属於植物特有的冷香拂过脸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看来,今夜一定会做个好梦。
〔注:那个叶牡丹,是凭印象写的,不保证真有其事^^b〕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4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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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还有,除了三天後伊斯加会送来上次答应的那些东西之外,五天後会有人带来新的合约内容,你跟他说要是不愿意付出相等的报酬交换我们的保护的话,他可以去拜托史矛革看看。还有,在我回来前,别动地窖里的那二十桶多温尼安大酒庄葡萄酒,那是下次庆典要用的。还有,你要盯紧边境的巡逻……还有…………」说是交代身後事大概也不为过,瑟兰督伊像是事前准备好的一样,唠唠叨叨地抓著总管大臣就是霹雳啪啦一大串。
加立安握著笔管,刷刷刷地在记事本上一条一条罗列著,虽然说人难免出点意外,精灵也不例外,他就是不想让王上质疑自己的办事能力。不过,他可没有他们王上好记忆,乖乖照抄是正经。
勒苟拉斯在旁边等著,完全没有不耐烦的表情──这还用说,又不是第一天当瑟兰督伊的儿子了,要是这样都不能忍的话,他早该翘家了。
至於葛罗芬戴尔,也很努力地忍著呵欠──与其说是要给主人面子,倒不如说是他不想破坏自己脸上完美的线条。他相信自己隐藏得很好,没错,没有任何一个在场的精灵发觉他的失态。除了老是偷偷观察他的王子殿下。
勒苟拉斯在心里窃笑,原来传说中的英雄也和寻常精灵没两样,甚至有更平易近人〔?〕的地方──若不拿来好好逗一下,实在是太糟蹋这块宝了〔??〕。
他悄悄地附上葛罗芬戴尔的耳边,以低到不能再低的音量说道:「昨天晚上休息的不够吗?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天敌呢。」
高眺的金发精灵不动声色,「身为一名精灵,最重要的是自然表现的智慧和应对进退的技巧,容貌顶多是附加的装饰品,不可看为生活的重心。」开玩笑,这点程度的讽问,他可不至於哑口无言。
「果然有长者的架式,」勒苟拉斯饶富兴味地抿抿唇,「但是赏心悦目的事物是精灵共有的喜好,我不认为你能把外表看得这麽开,因为,很显然地阁下在容貌上也下过一番功夫。」
「所谓最高境界,我主张美貌与智慧兼具,王子殿下应该要有能力区分这跟绣花枕头间的不同。」间接地给自己好一个赞美,顺便暗示勒苟拉斯有眼不识泰山,葛罗芬戴尔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算你厉害!勒苟拉斯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想想自己平常也是挺伶牙俐齿的,一张嘴说遍幽暗密林上上下下,除了他家老爸,倒还没遇过哪个家伙可以反驳。是这个瑞文戴尔精灵有两把刷子,还是平常大家都在让王子殿下?不过,不管是前者抑或後者,结果都注定了某精灵要成为搞笑英雄。
「美貌与智慧兼具?哎呀,这麽说实在是让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恕我眼拙,我怎麽看,怎麽像是以上皆非……」
「敏锐的观察力是身为一名好战士不可或缺的,也许在这方面你有相当不错的资质,但是练习似乎稍嫌不足。给你点建议──」
「相信我,我想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观察力有多敏锐。」语气里有著一丝狡猾的味道,勒苟拉斯抱著胳膊打断他的话:「建议也不是很需要,因为你已经提供了最好的身教。」
这番话听在葛罗芬戴尔耳里,真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
「什麽身教?」
小王子眨眨眼,露出一个可爱的迷惑表情,然後倾身向前,将葛罗芬戴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不及不徐地说道:「难不成反穿衣服是瑞文戴尔那边的习惯吗?啊,不然这一定是『美貌与智慧兼具』暨『敏锐观察力』的象徵了?」
──!!??低头细看,葛罗芬戴尔巴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怪只怪衬里的材质颜色和外面太相似了,加上昨晚他忙著胡思乱想,失眠了一整夜,於是今天早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就把外袍给穿反了。
勒苟拉斯一脸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葛罗芬戴尔顾不得形象,提起衣摆就往大厅後面的柱子躲。他跑过瑟兰督伊身边时,沉浸在记事本中的後者才像是回魂似地,抬起头来往儿子这边看了一眼。
「我们的贵客是怎麽了?」
「什麽都没有,」你们忙著算计当然没注意到咱们大战炎魔的英雄出了什麽洋相──勒苟拉斯笑弯了眼,「我只是跟他说了个关於一个『邋遢笨蛋』的故事罢了,谁知道他感动到躲到角落去擦眼泪。」
「想不到他也是性情中人。」
「是啊。」
以最快的速度整装完毕,某对父子谈话中的主角终於再度潇洒现身,他有点神经质地再三检查头发、鞋子等等,在这过程中,王子殿下不断地对他投以同情的眼光。
葛罗芬戴尔浑身不自在地故意无视那些目光,他清清嗓,对国王问道:「陛下是否准备妥当了?瑞文戴尔路途遥远,趁早出发还是比较好的。」
瑟兰督伊点点头,「我刚刚已经吩咐下面的备马了,现在随时可以出发。只是,阁下的心情调适好了吗?」
「唔──」勒苟拉斯听到他亲爱的父亲如此可爱的说法,很痛苦地将他即将爆发出来的笑声又吞了回去。
为了自己著想,最好不要追究这对父子又再说些什麽──葛罗芬戴尔心想。反正,知道了又不会比较开心!他含糊地嗯了几声。
「那麽,我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交代完毕了,我们出发吧。」瑟兰督伊说,「既然是讨厌的事,早点解决比较好。」
啊?葛罗芬戴尔还没搞懂他在抱怨什麽,对方已轻快走出宫门。
外头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虽然说此行的目的不在於玩乐,但是说穿了,他们的行为还是有点像是要踏青郊游去。
马儿已经在外头等著了,从瑞文戴尔骑来的骏马,见到主人很自然地靠了上来,葛罗芬戴尔顺了顺那光滑的咖啡色鬃毛。瑟兰督伊轻拍著一匹白马的背,狐疑地望了望四周。
「怎麽只有奔风?绿叶的光影呢?」
由於他个人的坚持,此次采「微服出巡」,若是劳师动众,只会增加看笑话人潮罢了。就算下面的不放心国王出远门,国王还是一意孤行。
「殿下交代这次不用准备光影。」加立安上前道。
葛罗芬戴尔讶异地看著勒苟拉斯,「你不去吗?」
「谁说我不去?」他扬扬手中的行李,「要不然我整理行李是整理好玩的吗?」
「你的马呢?」
「我这次不想骑马,」勒苟拉斯轻快地说,这时瑟兰督伊正翻身上马,「我和爸爸乘同一匹就够了。反正我上次偷偷骑到瑞文戴尔,现在奔风喜欢我更胜於爸爸啦。」边说边爬,毫不客气地钻进父亲怀里。
精灵体重都很轻,奔风又非寻常快马,多了王子的重量其实没多大的影响。
「下去下去,谁说你可以上来的?」瑟兰督伊笑骂著。
「坐後面点,要不然我这样不好睡。」勒苟拉斯一把搂住瑟兰督伊的颈子,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了起来,「昨晚我失眠了,现在要好好补眠,算是借给你取暖了啦。」大大方方地闭上了双眼。
瑟兰督伊嘴边咕哝著好像在说「明明现在是夏天」、「最好你不担心我晕过去然後两个一起摔死」之类的,然後腾出一只手环住他的绿叶。葛罗芬戴尔觉得自己看到了两天以来,国王最温柔的表情。
「这给你,」刚刚那个温柔的国王抛了两大包东西过来,「抱歉了,计画临时改变,我要带著绿叶,所以我们的行李只好麻烦你了。」
葛罗芬戴尔哑口无言,看著瑟兰督伊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他认命地将东西收拾好,叹了一口气。造成这一切的祸首本人正睡得相当幸福──本来嘛,明明可以睁眼睡觉,却连眼睛都闭上了──如果要比的话,搂著一堆行李的确是较为吃亏的工作。
来幽暗密林一趟,好像又让他多老了几岁。
***
风尘仆仆地连赶了许多天路,在到达目的地还有半天行程的前一晚,三名精灵在一座树林里扎营。
很幸运地,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麽大麻烦,问题父子俩偶尔斗个小嘴,但是没多久又高高兴兴地抱在一起睡了,留下另一个精灵孤枕难眠。再很幸运地,瑟兰督伊似乎没有什麽症状发作,虽然这样的情形更让葛罗芬戴尔感到纳闷──好像根本没有特地跑到瑞文戴尔就医的必要。
摇了摇头,他默默地生起火。
「哪,兰巴斯。」勒苟拉斯笑容可掬地递过一块精灵乾粮。
这种又名行路面包的东西,说真的,其实还满好吃的。但是,无论再怎麽好吃的东西,吃久了还是一定会腻,更遑论葛罗芬戴尔一路从山脉的另一端跑来,比幽暗密林的国王和王子多吃了一倍的份量。他为难地拿著那块小小的饼,表情十分复杂。
「怎麽了?是不是吃腻了啊?」小王子一眼看穿这精灵贵族的心事,拿著兰巴斯的手垂了下来。
「没关系,没什麽好挑的了。」这倒也是实话,他伸手拉起王子的手腕,把兰巴斯接过去。
「啊,你等一下。」勒苟拉斯反身蹲了下去,在行李里翻了一阵。不久,他拿出一个装著半透明固体的玻璃罐。「黑樱桃果酱,你可以加在里面吃吃看,我们那边的精灵做的。」
打开盖子,甜甜的水果香气散了出来。
「先试吃一下吧。」
「你有汤匙吗?」
「没有。谁出门还带那种东西?」
那你干嘛带果酱──葛罗芬戴尔差点就这麽问了。
「用不著那麽麻烦。」勒苟拉斯把手指伸进罐子里,轻轻地挖了一点果酱出来。他把手指伸到对方面前。「来,把嘴巴张开。」
精灵贵族吓了一跳,「这样不好吧?」
「真失礼,我吃饭前都有洗手的。」王子嘟起嘴。
这绝对不是事情的重点。但是看样子王子在这方面上想的似乎不多,他无可奈何地张开嘴,把那些黑樱桃果酱吃了下去。
「好吃吗?」
「很不错。」
「那好,整罐都给你。」边说边把罐子塞到另一个精灵手里。
「可是,你们不用配点什麽吗?」惊讶地说到,葛罗芬戴尔用手指了指从刚刚就一直在发呆的瑟兰督伊。
「当然要啦,不过你能帮我解决是最好不过的,我跟爸爸都比较喜欢吃蓝莓,那罐是我不小心多带错的。」不知道又从哪变出一个内容物不同的玻璃罐,勒苟拉斯人畜无害地笑著。
「下次你可以直接说没关系,亲爱的勒苟拉斯。」葛罗芬戴尔用一种受伤的语气说。
简单地吃过晚餐,由於没什麽事好做,大家都一致认同早早休息明天再起来赶路比较好,於是勒苟拉斯照例又抱著斗篷坐到瑟兰督伊身边去。
「爸爸晚安。」
听到这句话,葛罗芬戴尔识相地把眼睛闭上──那对父子的晚安吻。
这是他相当难以适应的事情之一,虽说晚安吻根本没什麽,但要是亲在额头、脸颊以外的地方呢?他就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哪对父子会把晚安吻亲在嘴上的。自从一起旅行以来,第一天晚上被吓到之後,第二天晚上他就开始假装什麽也没看到。
要是爱隆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怎麽想?他笑了笑,翻过身去,决定尽快进入梦乡。
隔著营火,另一边幽暗密林的父子,好像也睡著了般,静悄悄地,连呼吸的声音都低不可闻。
劈啪──一颗小火星从柴堆里蹦了出来,同一时间,瑟兰督伊睁开了双眼。他眨了眨睫毛,意识瞬间清醒──或是说他一直都是清醒的。
明天就会到瑞文戴尔了吧?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泛了上来,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也没有勇气和心思去计算,那个地名、那个地方的精灵,都遥远的像是少年时代听到的传说,或是近的像是母亲的床边故事。他瑟兰督伊是个固执的精灵,就算是後悔,也不会轻易承认,而爱隆的脾气好归好,却在某方面的表现上迟钝异常。
唉……他叹了口气。
「爸爸,睡不著吗?」他的背後传来相当轻柔的声音。
「没有,好好休息吧,我的绿叶。」瑟兰督伊转过身,将疼爱的独生子搂进怀里,慢慢地拍著儿子的发丝。
不一会儿,勒苟拉斯合上眼,睡了。
瑟兰督伊笑著亲了亲他的额头,一句无声的晚安,绽放在他唇边。
***
「前方就是瑞文戴尔了,容我先走一步,我要去报告爱隆王,请他出来迎接。」葛罗芬戴尔话一说完,很快地骑著马消失在林间。
马蹄声走远了,勒苟拉斯半自言自语,窝在父亲的怀里,懒洋洋地开口:「紧张就说一声吧,我不会笑你。」
精灵王莫不吭声,只是任凭奔风悠閒地往目的地前进,不知道是不是顺应主人的心情,今天的奔风慢得像只驴子似的。
马的主人一脸庄严肃穆,其实一颗心已经跳到嘴边,只差没要吐出来了。低头看看舒服自在倒在自己身上的儿子,觉得一切苦难都是因他而起。瑟兰督伊在心里闷哼了一声。
当瑞文戴尔隐在树丛後的建筑物慢慢显现,瑟兰督伊觉得好想尖叫、丢下儿子逃之夭夭、或是叫儿子再假扮一次老爸。
然後,他看到了在微风中飞扬的黑发。温暖的漆黑光泽,一丝一丝划过天空,就那样在路的尽头处,静静地飞扬。
绝无仅有,唯一的微妙黑色。
接下来,景物全都模糊了,他的思绪,跟著那黑发,也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飞得好远好远……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5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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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瑟兰督伊,我要迎娶凯勒布理安了。
为什麽这麽重要的事情,你从来不事先告诉我呢?
──你讨厌我,是吧?所以,我找不出任何理由要告诉你。
那麽,我被抛弃了。
──不,是你抛弃了我。这麽多年来,你一直把我挡在门外,不理会种种饶恕的机会……我不是娱乐你的玩具啊。
不是这样子的……
──来,见见我的妻子,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不要!
──这样吗?我还是走好了。
等一下,别、别……
「别走!」
匡啷──金属器皿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伴随著洒落的水声,哗啦啦地,足以将脑袋浇了个半醒。
「我只是要去换个水而已啊……」巍颤颤的语调。
瑟兰督伊吃力地转过头,朝发出巨响的地方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女性精灵正在忙著擦拭泼了一地的水,蜡烛的光线照在上面,闪烁著微弱的光芒。背後柔软的触感,显然是质地高级的丝质床铺,而同样松扑扑的羽毛枕,正让他舒舒服服地压在头下。
原来是,方才自己作梦了。
他努力露出很抱歉的表情,「对不起,我是在说梦话。」
陌生的精灵对他释然地一笑,将手上的湿布放回铜制脸盆里,然後欠了欠身,端著东西往门外走了出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碰巧与她错身而过,瑟兰督伊听到那精灵口中称呼对方为「爱隆王」,心中不禁一凛。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了不少,在最短时间里考虑过後,他打算继续装睡逃避一切,但正所谓天不从人〔精灵〕愿,那名女性精灵竟然以一种开心的语气告诉爱隆,「瑟兰督伊王正好醒了过来呢」。
该死!他暗暗咒骂了一声,反射动作拉起被单盖住脸。
脚步声来到床边,胸口里的扑通声,也达到了极限。
「瑟兰督伊?」试探性地询问。
死也不能答腔!
爱隆苦笑,他很清楚被单下的精灵摆明了是在装睡,然而,这样又有什麽意义呢?都来到了瑞文戴尔,难不成要戴著面具戴到回去为止?
「勒苟拉斯来看你了,你不见他吗?」
瑟兰督伊金灿的脑袋一下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绿叶?」
「我骗你的,他正在葛罗芬戴尔那。我不这样说的话,你是绝对不会从里面出来的。」黑发精灵王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
金发精灵王张大了嘴,哑口无言,只是盯著他瞧。
终於还是见面了呢,瑟兰督伊绝望地想著。虽然那张脸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感觉就是不同,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增添了许多智慧的光彩──他点了点头。不过,那种可恶的感觉也还在就是了,真的是……好想给他一巴掌啊!!──这次他点头如捣蒜。
「你……不要紧吧?」当然,要是这样都不觉得奇怪,爱隆的抗压性未免也太高了点。
「好得很,」他随口答到,「四肢也都还健在。」
「可是,你知道吗?你昏睡了两天。」黑发精灵王顿了顿,皱了皱眉,「你摔下马的时候,是葛罗芬戴尔接住你的。」有点不是味道。
「两天!?」他差点没跌回床上去,「……喔,难怪我觉得肚子很饿。」
虽然有点不太礼貌,但是爱隆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些。「那我去帮你拿点东西来吧,你想吃点什麽?」
「算了,现在不要,我先把帐跟你算清楚。」
「什麽帐?」
「你直说无妨,反正我赔得起的。说吧说吧,绿叶这次又砸坏了什麽?省的我老是觉得心里不快活。」瑟兰督伊闷闷地说。
「什麽砸坏了什麽?」
「你不说我当然不晓得啦,葛罗芬戴尔讨债都讨到我家门口来了,还说我非跑这趟不可,你现在装客气已经太晚了。」
「你到底在说什麽??」
「…………」
***
「还满大声的耶。」
「令尊的肺活量其实还算不错。」
两只精灵毫无良知地一搭一唱。
勒苟拉斯趴在栏杆上,两条修长的双腿翘著,晃过来晃过去的。手里端著杯茶,技巧却好到一点都没泼洒出来。葛罗芬戴尔有些佩服地看著他,虽然实际上,惊讶的成分比较多──瑞文戴尔可没有谁敢在号称「礼仪模范生」的自己前面如此没规矩。
对方倒是完全不在乎形象的问题,用空出来的左手食指掏了掏耳朵,「幸好我老爸刚才怒吼的不是我的名字,起码可以肯定要算帐也不会算在我头上了。我仅代表整个幽暗密林王国表达对您的感谢,我们会永远铭记您的牺牲。」
葛罗芬戴尔苦著一张脸,他何苦想成为为民除害〔?〕的英雄,还不是当时心软了,才会帮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鬼拐那个可怕的大魔王。
「要是瑟兰督伊一刀劈过来,记得要帮我挡一挡,虎毒不食子。」
「没有的事,」勒苟拉斯吐吐舌头,「我家老爸是标准的六亲不认。你不早点提醒,我就把帐本带过来给你当挡箭牌,只有这个东西是他不会出手的。」
「哈哈,那只好先请爱隆帮我备好药草了。」优雅地啜了口手中的茶。
「劝你不妨趁现在恶补健身一下,预防胜於治疗。」
「可以拜托令尊大人只打我的脸就好了吗?除了脸皮厚,我也不晓得我哪里比较壮健。」
「……」
「……」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精灵同时放声大笑。意识到都是些玩笑话罢了,爽朗及清脆的笑声,回盪在夜晚安静的廊前。
「你这个家伙好有趣啊,我原本以为这边的精灵每个都应该跟爱隆王一样,整天愁眉苦脸。」为了表示自己的感动,勒苟拉斯特意走到倚在柱子旁的精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微笑是我的本能,取悦众人是我的义务。」葛罗芬带尔夸张地把手放到胸前,鞠了个躬。
「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是吧?我觉得我挺中意你的。」
「当然了,根本不需要问吧?」
「因为我都没什麽朋友啊。」王子殿下呶呶嘴,「没有玩伴,再怎麽好玩的东西也没意思。」
「你看起来不像是不受欢迎的精灵啊……」
「谁跟你说我没人缘?我是说除了呆呆的侍卫和老是捏著人家的脸大叫好可爱的姊姊阿姨,我没有『一般的朋友』。」
葛罗芬戴尔一下子全懂了,幽暗密林父子如此亲腻的原因。本来就不是会拘小节的国王,近乎单亲家庭情况下宠大的王子,还有遗传基因的恶作剧──相似的诡异个性,与其说是父子,更像是兄弟般的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可以陪伴的对象,两个精灵相依为命,度过了一段寂寞又好像不寂寞的岁月。
他突然很想,拍拍那孩子的头。
「我的年纪算起来,当你爷爷都不过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是很乐意当你的好朋友。」
「太好了。」勒苟拉丝毫不保留地露出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终於忍不住,顺了顺那头柔软的淡金色长发。丝绸般的触感,微凉,滑过手指的时候,就像夏日的溪水那样的舒服。
年轻的精灵慢慢地抬起头,「葛罗芬戴尔……」
「嗯?」温柔地低喃。
「该睡觉了,我要去跟爸爸道晚安。」
「……啊?」
「你也晚安啦。」勒苟拉斯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轻盈地翻过栏杆、跑向瑟兰督伊下榻的房间,动作一气呵成。「杯子就麻烦你洗了。」
「等、等一下!爱隆应该还在瑟兰督伊的房间吧?」想到那对父子道晚安的方式,葛罗芬戴尔心里一阵恶寒。
「那有什麽关系?」小王子头也不回。
这倒是,自己不也期待许久,希望幽暗密林父子带来震撼性〔?〕的改变。
被抛下的年长精灵,苦笑著放弃拦他的念头,反正料准自己是不可能跟他解释重要性、甚至把他捉回来,随他去也好。
不过,手上的感觉还在呢。
敏感地闻到残留的淡淡树叶清香,葛罗芬戴尔叹了口气,「还真是没情调的小鬼。」
然後,又笑著用手捂住了耳朵。
「待会爱隆见了那刺激的晚安吻,不知道会不会比刚刚瑟兰督伊叫的还大声。」
***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全部都没有。
所有的医书和药典几乎都快被翻了一遍,想要的资料还是找不到。爱隆的眉头越皱越紧,刚吃过早餐的胃,好像把积存的能量都消化完似的,使得他搜寻的动作迟缓了起来。
待会收拾的工作,恐怕又更麻烦了才是。
看著桌上那堆由纸张典籍造成的人工山丘,要不产生无力感都难,刚才只不过是要找只羽毛笔罢了,竟然挖了老半天才挖出来。如果有帮手的话,进度就不会这麽慢了,可是爱隆能想到的:亚玟在罗瑞安,双子去猎半兽人,葛罗芬戴尔又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总不能去拜托瑟兰督伊自己来。
想到瑟兰督伊,他又习惯性地苦笑起来。清醒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两天,每次跟那金发精灵的对话不是「嗯」就是「喔」,虽然人家好歹没把自己给轰出去,但总觉得欲语还休。
「爱隆王?在忙吗?」突然,一个身影探头进来。
「瑟──不,勒苟拉斯,现在正好告一段落。」
王子笑眯眯地走进来,双手不自然地藏在身後。
「怎麽了?你拿了些什麽?」
「点心!」他开开心心亮出来,「我猜您弄了这麽久,一定很容易肚子饿,所以我去跟厨房要了一点蛋糕和茶,请休息一下吧!」
爱隆讶异地看著他手上托盘,心里不禁感动起来。想不到瑟兰督伊的儿子挺懂事的,自己的儿子嘛──而且还有两个──别说是端茶奉水了,压根连这样的念头动都不会动。
「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不过……」书桌上连放根叉子都空间都没有了。
「打扫一下不就好了?」勒苟拉斯将盘子放到旁边的小茶几上,「我不是很懂医学,不过归档没差的,既然您说到一段落了,我就帮您整理一下吧。」
──真的假的?爱隆已经超过惊讶的程度。那个瑟兰督伊的儿子?是那个瑟兰督伊的儿子诶??这麽说来,歹竹出好笋的理论,终於也可以获得证实了。
勒苟拉斯沉思著,打量桌上那座书山,决定从大套丛书开始,这种东西归类较简单,而且要是先清开後,空间马上会大很多。
「我刚才,去看过爸爸了。」他把书放进书壳,再摆到架上。
「他情形怎样?」爱隆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好得很,还有心情跟我耍嘴皮子呢,要不是我清楚知道他发病起来是什麽样子,我一定说他是在装病。」
「你知道他发病的周期吗?」
「不知道啊,他向来说倒就倒。」
黑发精灵王感到不解。近似於昏睡症,却没有周期?而且更奇怪的是,患者本身并无感到任何不适,要不是昏迷的时间太长了,其实就像睡著了般安稳。
「那……第一次发作真的是十年前吗?」
勒苟拉斯抱著书的手停了下来,仰起头,想了想,「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刚好发生在一件大事後。」
「什麽大事?」
「这个……您的夫人渡海西去……」
心没由来地又抽痛一下。爱隆紧抿著嘴,看著自己茶水中的倒影。那个影子在这十年里,瞬间沧桑了许多,然而自己却很清楚,折磨他的,不是对妻子的想念。这份愧疚使得他更加痛苦,就好比恶性循环。
「这是什麽?好有趣喔!」很突兀地,勒苟拉斯的欢呼声打断他的思绪。
「发生什麽事情?」
「这本书上说,治打嗝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吓吓他,或是让他倒退走个一百步就好了耶!」
……凄美的气氛立即荡然无存。
怎麽会有这种没根据的书──不,应该说,怎麽会有这麽没神经的孩子?也不想想是谁害他这麽感伤的,竟然马上说起笑话来。
「这本更有趣,它说只有笨蛋才不会感冒耶!真的吗,爱隆王?」
「……亲爱的勒苟拉斯,」爱隆很用力地微笑,「书会整理不完的。」
小王子垂头丧气,乖乖把书放回书架。
只是,安静了不到一刻钟,又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
「我们幽暗密林啊,没什麽名医,实际上也不需要什麽名医,大家去看医生多半只是拿块膏药之类的贴贴破皮流血。平常和半兽人打打架、或是小孩子乱爬树摔下来,了不起就跌打损伤,没什麽不治之症嘛。」
「再说,常运动身体当然健康,我们森林精灵每天爬上爬下,有充足的活动量,大家的身体好的跟什麽似的。」
「我觉得瑞文戴尔的精灵机动性实在有够低,成天在房子里飘来飘去,难道不该出去晒晒太阳吗?根据我们那边的主张──」
「我的好勒苟拉斯,」爱隆终於受不了而打断他的话,「我需要一点安静的空间思考呢。」
「好吧,可是我还有最後一个问题。」
「请说。」
勒苟拉斯一脸天真无邪,「要是发现我爸爸的病是有史以来第一遭,那会用他的名字还是您的名字为这个病命名呢?」
「……」
「如何?瑟兰督伊症?」
爱隆默不吭声,迅速地站起来。他将桌上散乱的文件啪啪啪地叠在一起,再将那一叠放到勒苟拉斯手上。
「这是……?」小王子迷惑地发问。
「麻烦你帮我最後一个忙,去找葛罗芬戴尔,让他跟你一起整理。」爱隆面无表情,「今天整理不完也无所谓,最好是弄个两三天再回来。」
说著说著,温柔而坚定地将小王子推到门外。
「失礼了。」
砰!门狠狠地在勒苟拉斯的眼前关了起来。
***
「所以,你就这样被赶出来了?」真是笑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你怎麽会这麽体贴去送茶水点心?送到被赶出来?」
「因为我爸爸根本吃不完嘛,丢掉又太浪费了,还不如拿去给爱隆王做资源回收。」
「你竟然给他吃瑟兰督伊吃剩的东西?哈哈哈……」
勒苟拉斯一股脑地将文件往葛罗芬戴尔身上倒,顺便作势踢了一脚,「我可不觉得有多好笑。我可是找你找了很久,干嘛躲在这种地方啊,要不是听到竖琴的声音,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这种地方──就是所谓的河谷。由於地势较低洼的关系,加上四周浓密的树林,阳光比较没那麽强,微凉,但感觉很好。
「我就晓得会抓我当公差,才吃完早餐就躲到这里逍遥。」
「我不管,反正爱隆王指名要你帮我,要是你不肯,他会生气喔。」
葛罗芬戴尔不答腔,把身体靠回树干,重新拿起竖琴拨弄了起来。
「真是的,小气。」勒苟拉斯喃喃地抱怨,捡起文件收拾著。
「这两页是在一起的……这页是最後一章……天啊,好丑的字,上面到底是3还是8?……嗯……接著…………」
「…………」
然後,他慢慢地安静下来。
弦乐的声音异常有效地安定心情,琴弦在空气中颤动,和著树梢若有似无的鸟鸣声,幽远而空灵。彷佛所有的事物都有了生命般,河水击打在石头上、小动物跳过草丛的窸窣、风卷过叶片,和竖琴相互呼应。
音符柔软地飘过耳朵了。
是太敏感,还是自我暗示?感觉上空气似乎更清新,连身体都倍觉舒畅,做了一次完整的净化。
「你怎麽发起呆呢?」葛罗芬戴尔笑著停止演奏。
「有没有精灵说过,你弹琴的样子好漂亮?」
「这是在称赞我吗?」
勒苟拉斯坐了下来,一同靠在树干上。「哪,再弹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没问题,但你不是要整理东西吗?」
「爱隆王说,我最好是可以弄个两三天,更何况,别忘了你也有份。」
音乐重新流动起来,葛罗芬戴尔选了首小调,随著旋律哼唱。勒苟拉斯慵懒地仰视树隙落下的光线,夏日的迷糊感,悄悄爬上他的眼睛。索性闭上逐渐失焦的双眼,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閒。
好催眠曲──这是他脑海中最後浮现的一句话。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6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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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我获得了一个结论。」
其馀三个精灵纷纷停下手中的叉子。
爱隆环顾众人一眼,继续他的结论:「其实大家都想错方向了,瑟兰督伊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疾病才是。」
现场沉默约三秒。
「……帮我递一下黄油。」
「啊,我要生菜沙拉。」
「胡椒粉放在谁那里?」
爱隆的脸开始紧绷。
「我是很严肃的,难道你们都不关心这个议题吗?」
闻言,葛罗芬戴尔首先从餐盘上抬起头来,「您当然是相当正经,可是,在早餐时间突然发表这麽正经的结论,在我们眼里恐怕是比较难以接受。」
「虽然可能有点好笑,」勒苟拉斯接著说:「但不失为一个研究方向,不过,我认为先吃饭再说吧。」
「什麽研究方向?别说的好像你们要把我弄成活体实验一样。」瑟兰督伊白了儿子一眼,回头,依然戳著盘子里的生菜。
爱隆的眉毛又开始扭曲。这几个精灵在短短数天内,默契真是越变越好了,现在这个情况,是代表自己被排除在外面了吗??
「我的说法很合理。既然生理上没有办法解释这种奇异的病症,当然就要考虑一下心理上的因素。配合发病前的事件,我觉得瑟兰督伊几乎都是在有所不满、或是情绪紧张害怕时,才会陷入昏睡。」
被点名的当事者相当不以为然,「你并没有全部作过纪录啊,你又怎麽知道我会紧张害怕?」
「──而且,我爸爸几乎对任何事都很不满。」王子殿下补充说明。
「那麽你们怎麽解释他头一天来到这里时的情形?应该是打从心里拒绝进入瑞文戴尔,才会产生反应的。」
「恕我质疑,」葛罗芬戴尔放下汤匙,用餐巾抿了抿嘴,「您也只目睹了这麽一次,其他光凭揣测和问话,可性度似乎不高。」
「没错,亏你还是个名医,竟然就这样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瑟兰督伊根本不打算掩饰内心的想法。
「这麽说会不会太过分了啊?爱隆王提出的说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在真相水落石出前,别太早否定吧。」
只有这个孩子还站在我这边啊──爱隆感到些许欣慰。
葛罗芬戴尔则是不断地窃笑,脸上写满了「那个瑟兰督伊有可能得到这麽纤细的心病吗」──诸如此类的表情。勒苟拉斯瞪著他,偷偷地在餐桌下踩了他一脚。
「唉唷──呃,我站在客观立场上,无所谓反对或支持。」
「总而言之,」爱隆顿了顿,「这里只有我是医者,你们多少应该参考我的意见。」
「这里也只有你不是金发,你不会认为我们是因为这个理由排挤你吧?」
「你完全离题了,这跟我们讨论的没有关系。」
「我只是觉得你想太多。」
「如果不考虑多方面,根本就找不出原因的。」
「那你也不用牵强附会啊!」
「你这麽说是在逃避心病的可能性。」
「证据呢?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麽要逃避?」
拍著桌子,瑟兰督伊的声音大了起来。
黑发精灵王沉思。自己是有理由这麽想,可是……那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只是觉得太巧,万一,万一猜测错误,是很容易同时伤到两个精灵,或是三个精灵。
「你不会是要说,和凯勒布理安西去有关吧?」金发精灵王冷笑。
餐桌上瞬间寂静无声。
这个禁忌话题,终於被揭开了──葛罗芬戴尔和勒苟拉斯面面相觑,偷偷瞄了面色铁青的瑞文戴尔之主,还是低头,不约而同地假装专心吃早餐。
「我……」
「够了,这太荒谬了!」瑟兰督伊站了起来,「害我都没胃口了。」他推开椅子,走出了餐室。
爱隆颓丧地按住额角,头又胀又痛。距离上次惹他生气,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想不到事隔已久,他还是拿对方没办法。
「王,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吧。」
「快跟上去啊!」
回过神来,决定接受建议,爱隆慌慌张张地起身。平常稳重的他,竟然碰倒了两个空杯,把杯子摆回去的同时,袖子又拂倒另外一个杯子。剩下的两个精灵无言,只是凝视著他追出去的背影。
确定他走远了,葛罗芬戴尔道:「依我看来,转捩点出现了。」
「还不确定是好是坏,你怎麽好像说得很肯定?」
「你年纪还小,当然不了解。他们就是把心事都憋在心里,才会产生种种的误会,趁著这个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觉得挺好的。」
「那你就别顾著吃东西啊,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葛罗芬戴尔把最後一口面包吞下去,摇摇手示意对方不要太急躁,然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才回到话题上。
「听过精灵和人类的最後联盟之战吗?」
「废话,我爷爷就是那时候战死的。」
「这样说起来就快多了,简而言之,爱隆和瑟兰督伊就是那时候认识的。真是惨烈的战争……欧瑞费尔的牺牲、精灵内部的不合,以及失去了吉尔加拉德的领导,一切的一切──」
「直接进入重点好不好?」勒苟拉斯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爸爸和爱隆王到底发生过什麽事?」
「我是在作引言。如果你要问发生过什麽事,那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晓得,我也不清楚。不过,在欧瑞费尔战死之前,我确定他们感情很好,他们是战後才交恶的。」
「你的意思是,关键是我爷爷的死?」
「可以说是,」葛罗芬戴尔点点头,「也可以说不是。我没记错的话,瑟兰督伊当初的确是气著回到巨绿森,但是真正传出和瑞文戴尔断交的谣言,应该是第三纪100年後。几乎所有的精灵都相信是战後就断交的,就连爱隆也不例外。」
「第三纪100年?」
「爱隆在那年迎娶凯勒鹏之女──凯勒布理安。」
勒苟拉斯睁大了眼,被这首次听到的事实所震惊。原来,在表象的背後,竟然还隐藏了这麽多秘辛。瑞文戴尔的领主,罗瑞安的精灵公主,加上幽暗密林的国王,被简化过的复杂。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是什麽时候出生的呢,勒苟拉斯?」
「你问这要做什麽?」
「我第一次听到瑟兰督伊有儿子,是在双子出生後。连结婚的消息都没有听说,就有了儿子……平民也就算了,皇室的婚礼会这麽低调吗?老实跟我说,勒苟拉斯,你的母亲是谁?」
「我……爸爸跟我说,我出生不久,妈妈就过世了,所以我完全没有她的印象。至於我什麽时候出生,我问过爸爸,他只说是第三纪……」
葛罗芬戴尔抱著胳膊,陷入沉思。
「好吧,你小时候记得最清楚的是什麽事?」
「都很模糊,」勒苟拉斯偏著头想,「好像有那些事,又好像没有……」
「精灵的记忆应该要相当好的。」年长的精灵语气相当锐利。
「我知道啊,可是,无论怎麽回想,都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罢了。」
太不单纯了──历经各种大小事件的精灵迅速转动脑筋。神秘的王后,出生日不详的王子……除此之外,还有什麽?对了,一种不协调感。何种不协调?自他第一眼见到幽暗密林父子起,就好像有种──
「勒苟拉斯,你真的有母亲吗?」
眼前的小王子像是被吓到了。
葛罗芬戴尔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不,应该说──你,真的是瑟兰督伊的儿子吗?」
***
「瑟兰督伊,等一下!」
金发精灵真的生气了,越是叫他等,他反而越走越快。
黑发精灵在後面追赶著,内心有种预感,要是这时候没有好好跟他解释,日後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你别这样!」爱隆拉住瑟兰督伊的手腕。
被拉住的那位怒气冲冲的回过头来,「我怎麽样?谁叫你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结论?」
「你非得要这麽想不可?」
瑟兰督伊低下头,脸上的神情被长长的头发所掩盖。
「我是真心想帮你,才会这麽说的,没有别的意思。」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
爱隆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放开了,你保证不逃走?」
金色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黑发精灵王依约松开手。
「你是在介意什麽呢?」
「……」
「难道是凯勒布理安?」
「……那跟我没关系,她离开中土世界,是要去疗伤。」瑟兰督伊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我们都很清楚的。」爱隆苦笑,「她在红角隘口被半兽人偷袭,而我无法拯救她被毒创後的心灵,当然跟你无关。」
「……」
「可能是我太迟钝了……我真的不晓得你耿耿於怀的理由。」
「你当然可以假装不晓得啦!」瑟兰督伊恨恨地说:「最好是全部的事情都忘光光,所以都不用负责任!」
「你冷静点。」爱隆看看四周,有几个路过精灵用讶异的眼神看著他们。「这里不好说话,到我房间去吧。」
原本以为一定会遭到反对的,但出乎意料之外,顽固的幽暗密林国王这次却不吭声,自己往领主的房间过去。
尾随他进入房间,爱隆将房门关上,才回过身,就发现对方已经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有话快说吧。」冷冷的语调。
要说什麽呢?能说的早就说完了,但就是这麽自然地将瑟兰督伊带到房间里──不想,让他离开。
「我告诉自己很多次,绝对不要再相信你了……可是,为什麽我还是来到瑞文戴尔?藉口拒绝不了葛罗芬戴尔,明明我是不会在乎别人的评价……」近乎自言自语,瑟兰督伊慢慢地说著。
「我……这麽不可靠吗?」语气里掩不住苦涩。
「你欺骗我。」
「求求你坦白跟我说吧,我是不可能对你说谎的。」
「你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
「──可是你还是娶了凯勒布理安!!」瑟兰督伊控制不住语气,连双肩都颤抖了起来。
爱隆走到他的跟前,弯下身去,「我之所以娶她,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我承认……我并不爱她。」
「不爱她还是可以跟她生下三个孩子。」
「她是我的妻子,无论有没有爱,我们都必须有子嗣。」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哄过去吗?我已经没有二千年前那麽傻了!」
「不要如此不公平,」爱隆温和地说:「你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可是你甚至不愿告诉我,你的王后是谁。」
瑟兰督伊用力地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所以,不要再继续恨我了,我不相信这样你会很好受。」
「……」
「你讨厌我吗?」
「……」
「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吧?」
瑟兰督伊把脸埋进手掌里。
无助的样子,看起来好脆弱。为什麽要这样,彼此伤害、彼此折磨?可不可以停止了?爱隆拍拍他的肩膀,轻柔地安抚他。
毫无防备地,金发精灵扑向黑发精灵的怀里。爱隆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扶住瑟兰督伊的背。
二千多年,被遗忘的拥抱。
又轻又软的身体……爱隆感到脸上一阵燥热。他笨拙地尝试要挪开一点,可对方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这种时候,是该保持君子风度,还是顺其自然?
「你、你不要太难过了……」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难以适应刚才激动的精灵,过於亲密的举动。
「你说的,我都听就是了,只要你不要再伤心……」
金色的头颅静静地依偎在他胸口。
「其实、其实我……嗯?」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实在安静得太奇怪了,连啜泣的声音都没有。爱隆小心翼翼地移开一点距离,抬起怀中精灵的脸。
──瑟兰督伊早已昏迷不醒。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7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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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啪搭啪搭地,衣摆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在空中打了几个圆弧後,又慢慢地安静下来。就好像宁静的声音一般。
金发精灵就那样默默地凝视著,很久都没有开口。他所尊敬的领主,现在正陷入莫大的困扰中,完全没有解决的头绪。当然,他什麽也帮不上。不是狠下心来让对方自生自灭,而是毕竟泥菩萨过江,自身也难保。
爱隆已然将四周的景物视为无物,站在书房前廊,视角落在下方的花圃,却什麽也没看进去,包括身边的葛罗芬戴尔。
金发的精灵贵族耸耸肩。
「他还是很生气吗?」第一句话。
时间这种东西,对永生的生物来说,无所谓浪费不浪费的。可是估计了一下,从中午站到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哀怨也要有一个限度,陪著人家连晚餐都牺牲了,葛罗芬戴尔总觉得没有连睡眠都必须一并牺牲的道理。
爱隆依旧无语,一张僵硬的脸,看不出来是没在听,还是根本就在装聋作哑。
「……他果然还在生气。」自问自答。
如果说,呕气可以呕个几天就消了的话,那瑟兰督伊也不会叫做瑟兰督伊了。深刻了解到这一点,葛罗芬戴尔在心里悄悄地希望他的领主好自为之。
真的是很麻烦呢,这种病症。一到关键时刻,就乾脆来个不醒人事,完完全全没完没了。想要好好沟通,但昏了就是昏了,又能怎样?结果似乎真的迈向先前的论点──这是心理作用。潜意识里的一贯逃避,真的很有可能造成这样的後果。仔细思索後,却发现伤脑筋的地方:逃避的本身就是逃避,当事者不想面对,「没有勇气面对的自己」。
「您想出对策了吗?」再一次开口。
对方一脸空白的表情。
「……果然还没想出。」再一次自问自答。
如果现在换作立场是自己的话,说不定二话不说直接用「行动」解决了。虽然不愿这麽想,但是幽暗密林的国王还真是标准的吃硬不吃软,或许直接出手〔?〕看起来不经大脑,然而可能有最大的效率。
和保守派的爱隆不一样,第一眼就可以决定喜欢或讨厌的金发精灵贵族,动作也是特别快,所以当他发现有一点点可能性出现的时候,都会去努力尝试。要不然日後後悔,眼前不就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
「您有考虑过做点什麽吗?」小心翼翼地挑选较为含蓄的字眼。
真是木头人一个──爱隆还是站得跟尊雕像一样整齐,说是严肃的沉思,倒像是愣愣地发呆。
厌倦了你猜我猜的游戏,葛罗芬戴尔有一点不开心了。平常事务的处理就算了,连分忧解劳也变成是他的工作,既然需要分忧解劳,那就别什麽都不说啊。
「您再不说点什麽,在下就告退了。」
最後的通牒──爱隆终於面对现实。他转过身来,盯著葛罗芬戴尔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到:「你觉得瑟兰督伊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被问的精灵一头雾水。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那个国王顽固的本领吧?喜爱珠宝美酒、跟人类合作,这都是盛传已久的,综合这些特点,恐怕要归类为「怪胎」了。
「很有趣。」也不能算是说谎,要是把自己真正心里想的说出来,是一项很大的冒险。
「有趣吗……我常在想,说不定我自己都不清楚他在我内心是什麽形象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葛罗芬戴尔暗忖。
的确,难以为那捉摸不定的国王下个定论,父子俩都是一个样子。平常接触到的精灵,优雅、高贵、飘逸、出尘,而那对父子粗鲁〔这麽说是过分了点〕、任性、直接、幼稚〔仍然很过分〕,除了本质上是精灵,性格大大的迥异。不过,无法感到讨厌啊……这样的性格在那两个精灵身上,显得理所当然,甚至是──可爱?
「葛罗芬戴尔,我有预感你要深陷了。」
「恕我直言,您没有资格说我呢。」
「没错,」爱隆叹了口气,「怎样做才聪明?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不负责任的半精灵。」
「我只能说,别太自责。以我的角度看来,您和他的误会绝不是单方面造成的。」
「我现在面临许多选择,但是不知道走哪一条路最正确。」
「正确的大道不见得快乐, 错误的决定也不见得只有遗憾。」
黑发精灵王有些诧异,「你这番话的意涵似乎挺深的?」
「我也有我的烦恼啊。而且,我希望您就老实承认,您一直都是很喜欢瑟兰督伊的。」
爱隆尴尬地别过脸,举动不自然了起来。
之间又沉默了一阵。
「你觉得,我……喜欢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调。
「当然,这不是很明显吗?」十分肯定的回答,「只有您自己不承认罢了。」
爱隆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哪有什麽不承认,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在当时就被拒绝了。」
「被拒绝?什麽时候?」
「欧瑞费尔战死之後,瑟兰督伊直接跑回巨绿森去,什麽消息都没有,就继位成为国王了。虽然写过信给他,可是从来没收到回信。」
「喔……」葛罗芬戴尔应了应,脑海中开始连接上回与勒苟拉斯谈话的内容。
事情正在逐渐白热化,却还是有几个疑点尚未厘清。为了这几个疑点,自己也吃了点苦头,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那个王子啊──
「为什麽这麽在乎我们之间的事呢?」爱隆问到。
「没什麽。」用笑敷衍过去,在找到决定性证据前,还是少说点比较好。
黑发精灵王打量著金发精灵贵族上上下下,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洞悉的味道。
「你很关心勒苟拉斯那个孩子。」
「是很关心没错。在他身上,似乎永远只会发现快乐的事物,所以,不希望有难过的事情发生。」
「不过,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连他也再生你的气。」爱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对父子的默契真是好的没话说,」无奈地摊摊手,「不管是反应还是行为──」说到这,葛罗芬戴尔停下来想了想。
刚刚说的,不就推翻自己的揣测了?那天吃早餐时忍不住怀疑瑟兰督伊和勒苟拉斯之间父子的可能性,因此惹得王子殿下反感,硬是冷战了好几天。可是怎麽看,勒苟拉斯明明都是瑟兰督伊的翻版,难不成,要说是幽暗密林里有不为人知的生产魔法吗?
无性出芽生殖──这个念头刚浮上来,他便感到太过愚蠢而放弃了。
难怪王子要生气,从来没听说过哪种精灵可以从身体里分出另外一个的,还是去好好地道歉比较好。
金发的精灵贵族望向领主,後者会意地点了点头,「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不过,有心妥协的话,那就尽早吧。」
「可是……」
「不必陪我了,我自己独处有益思考。」
「那麽先告辞了。」葛罗芬戴尔有礼地退下,往王子的寝室去。
离开了爱隆的视线范围,他转身闪进花园里去。既然是赔罪,两手空空总是不太好,考虑到木精灵王子的喜好,打算摘点什麽送过去。
上次用过叶牡丹了,这次换点别的,最好是受欢迎且讨喜的──不太有气质地蹲在花圃旁,葛罗芬戴尔检视眼前的花草。孤挺花?不行,名字太高傲了。红玫瑰?不行,又不是要示爱。
眼看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天都完全暗下来了,却没有找到任何合适的植物。他颓丧地坐在草地上,乾脆放弃鲜花攻势,反正对方完全没有浪漫的神经,说不定送了也是白送。
正要站起身来,袖子却拂过一株植物,他好奇地停下一看,有一朵早就被压扁了。
「这是……?」
好像还挺纯洁的,洁白的花瓣丝毫没有一丝杂色,是会让人联想到「单纯」的花。勒苟拉斯也是如此吧?直率、不受污染……不自觉地,葛罗芬戴尔嘴角微微上扬。偷偷摸摸、高高兴兴地采了几枝,这花虽不是自己种的,但相信会获得主人谅解的,哈。
得意洋洋地捧著贡品〔?〕,他以自认为最优雅的姿态,从花园回到屋廊下,往目的地前进。
来到勒苟拉斯的房门前,用空出来的手敲敲门,静待回音。然而,等了一会儿,房间里一点声响也没有。试探性地再敲一次,门板上依旧只有他孤单的敲击声,无人应门。
难道刚好不在?没这麽巧的吧?自己都带著花来道歉了,当然是能见到面最好,把花拿回去明天再来说不定都枯了。不死心地再敲一次门,结果仍然没用,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了声,让勒苟拉斯认出是他而装傻不开门。
叹了口气,葛罗芬戴尔转身打算回自己房间去,没想到,一个长发批散、修长的白色身影和他面对面对个正著,吓得他猛然大退一步,後脑杓狠狠地撞在门板上。
「痛……」他搔了搔脑袋。是谁这个时间跑出来吓人〔精灵〕啊!?
「你在我房门口做什麽?」
听到这句话,葛罗芬戴尔耳朵一竖──正是王子殿下!
他抬起头,勒苟拉斯一脸冷淡地站在他面前,摆明了心情不好。
葛罗芬戴尔正想问他上哪去了,但观察那身打扮──微湿、滴著水的头发,随意披在身上的单薄长袍,还有飘来沐浴精的香味──应该是去洗澡。
「我说,你在我房门口做什麽?」
王子又问了一遍,精灵贵族是很想老实说,但是不知道怎麽的,见到了本人〔精灵〕,竟然说不出来。
「终於要来道歉了是吧?」勒苟拉斯倒是比较乾脆。
「嗯,」葛罗芬戴尔赶快把东西拿出来,「还有,这花是要送你的。」
王子没有将花收下,只是插著腰,盯著他看,「白玫瑰,挺有创意的嘛。」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觉得和你很像,你喜欢就好了。」
「不过,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麽吗?」
葛罗芬戴尔自信地笑著,「尊敬的爱。」
王子白了他一眼,「可是另外一个意思,是『我配的上你』啊。亲爱的葛罗芬戴尔,你想暗示我什麽吗?」
大·失·策。勒苟拉斯理都不理他,迳自走进寝室,他追了上去,可是房门瞬间就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门,想不到马上就开了,根本没有上锁。
生著气的精灵坐在床沿,看到祸首进入房间,很不客气地质问:「我目前没有打算和你合好,你进来有什麽用?」
「就算是这样,我总得先把花放下才能回去吧?」
「盆栽还不错,但是不要给我这种娘娘腔的花,我又不是女性。」
「所以我才说是因为像你才送的。」
王子皱著眉,把左脚屈起来往上缩,下巴搁在膝盖上,偏著头,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接受这个理由。
现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葛罗芬戴尔这样警告自己,可是并没有多大作用。由於姿势的改变,勒苟拉斯修长的腿半露在外面,宽大的衣襟松松地挂在肩膀上,锁骨以下几乎到腹部,若隐若现著乳白色的肌肤。
「这件事就算了,但是,我不接受你上次怀疑我不是爸爸的儿子的说法。」
「呃……那个,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就随便听听吧。是我不好,太没根据了,你别生气了。」
「这样就想打发我,我有这麽『随便』吗?」
葛罗芬戴尔开始可以体会爱隆的悲哀了,遇到幽暗密林父子档,不自觉就会想投降,谁叫他们可以天生具有慑服人的魅力。
「不要太计较我的措辞,你只要了解我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就好了。」
「是吗?」王子又挪了挪脚。
不要再动了──葛罗芬戴尔无声地呐喊。衣摆又往腿上推了一寸,再这样下去,眼睛就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了。
「我们不是说好要当好朋友的吗?朋友应该要互相信赖才是。」理智理智。
「都是你在说啦!怎麽我都没有看过你做一些比较像朋友做的事?」
精灵贵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把头别开。这孩子怎麽会这麽不注意仪态到这种地步?要是糊里糊涂被谁欺负去了该如何是好?
「跟我吵架就有比较好吗?你看爱隆和瑟兰督伊,吵架吵成这样,病还没医好,瑟兰督伊倒又躺了几天。你不会想跟他们一样吧?」
「别拿我们跟他们比,我又不是真的那麽笨,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古怪。」勒苟拉斯挺起身,右襟从他的肩膀上滑下大半片。
喔,该死的,理智还在吧?
「没有你想的简单……」
「你只会说我想简单,你怎麽不想想说不定事情本来就简单?」不满地嘟起嘴。
啪──理智线断掉了。
「你噘嘴是一种习惯吗?」
「是又怎样?不要模糊焦点!」
「这习惯不好,最好改掉。」
「又没有惹到你,我偏要嘟嘴又怎样?」勒苟拉斯越做越夸张,脸朝著葛罗芬戴尔,嘴唇噘得高高地。
「因为──」失去理智的精灵很快地靠近床边,「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请你吻我』。亲爱的勒苟拉斯,你在暗示我什麽吗?」
冷不妨地,他搂住那苗条的身躯,将微翘的薄唇拉向自己。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8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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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唉,天亮了。床上的精灵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
外头的鸟儿啁啾不已,把他的脑袋都吹胀了。昨天是个冲动的夜晚,以致於几乎彻夜未眠,现在脑海中呈现一片朦胧状态,不觉得想睡,因为早就已经过了睡眠的时间了。
精神空洞──他虚软地坐了起来。眨了眨浮肿的双眼,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显得更刺眼,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眼白一定布满了血丝。但是除了眼睛之外,身体的某处又糟更多了,那火辣辣的感觉,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房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轻柔的女声唤道:「大人,您醒了吗?我送洗脸水过来了。」
「请进,我已经醒了。」啊,今天的语气真沙哑。
「打扰了。」精灵女侍推开门,将水盆端了进去。
东西搁在矮桌上,整齐地叠好毛巾,她满意地检查了一遍,对著床上的精灵说道:「那麽我先退──」话还没说完,即因惊讶而睁大双眼,愣在原地不动。
「──天呀!葛罗芬戴尔大人,您的脸是怎麽回事啊!?」
***
「你的脸是怎麽了!?」
葛罗芬戴尔笑得很无力。
下至路人精灵ABC,上至瑞文戴尔领主爱隆,每每见到他,所有人都会为他的脸大吃一惊。
偷偷瞄了一眼安静吃早餐的勒苟拉斯,他心虚地回答:「昨天晚上,不小心摔到床下去了。」
爱隆纳闷地看著他脸上的伤势,十分地不解,「你到底是怎麽睡的,竟然可以睡成这样?而且你脸上的红肿,看起来很像指痕……」
锵!幽暗密林王子的刀叉,很用力地撞在瓷盘上。看到那种切肉的样子,葛罗芬戴尔背上直冒冷汗,他总觉得,要是说错任何一句话,那些家伙就会往他身上招呼过去。早知道,早知道就该强烈建议,精灵应该都吃素才好。
「真是可惜了一张英俊的脸呢,我也想知道,你怎麽舍得让自己的脸变成这样?」勒苟拉斯越发灿烂地笑了起来,简直可以比美精灵宝钻所遗留下来的埃兰迪尔之光。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葛罗芬戴尔很久都没有想哭的冲动了。
昨天晚上,详情是这样的:由於自己心怀不轨,再加上一时冲动,忍不住想要吻漂亮的王子,但是就在接触到嘴唇的前一刹那,王子发挥了精灵极佳的反射能力──给了他好一巴掌。接下来的事情就乱七八糟了,没给他机会解释,王子莫名其妙的怪力,将他扔出了房间,还附送了一句:「葛罗芬戴尔是大白痴!!」
幽暗秘林的木精灵果然个个都武功高强,为了能继续看到明天的太阳,葛罗芬戴尔决定以後都要安分守己,否则他不保证瓦拉愿意再让他重生一次。
「需不需要我帮你检查看看?你好像痛到无法说话似的。」爱隆的眼神充满不明所以的怜悯。
「所以你快点说是怎麽伤到的啊,这样爱隆王也比较好开药方。」勒苟拉斯的语气尖锐的不得了。
要是把真相说出来,那他也不用在瑞文戴尔混了,要知道,精灵的记忆和生命都是很惊人的,他可不想日後的一千年之内,都是无聊的诺多精灵茶馀饭後的八卦。所以,赶快转移话题!
「对了!怎麽今天还是没有见到瑟兰督伊王?」
「他不肯和我们一起进餐。」爱隆说,「恐怕有好一阵子,他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吧。」
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还是不想跟「你」一起吃饭?遗忘了自己的立场,葛罗芬戴尔诡异地笑了起来。
王子殿下再度露出责备的眼神:这个白痴竟然还有心情笑别人〔精灵〕??
「我觉得很奇怪,」勒苟拉斯说,「为什麽我爸爸来到瑞文戴尔之後,情况好像没有比较好?」
「这、这个……」爱隆支支吾吾的,难道要招认自己脱离不了责任吗?
「有点耐心吧,」最得力的助手接口,「你们来这里才没多久而已。」
黑发精灵王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也就是说,我们也才认识没多久而已。」王子又说。
「是啊,有什麽不对吗?」
「没有什麽不对。」
「那你提这个做什麽?」
「你再继续装死啊。」
「你讲话怎麽这麽难听啊?」
「请冷静点!」被冷落在一旁的爱隆忍不住打岔,「两位,有什麽问题就好好沟通,犯不著吵起来吧?你们到底是怎麽了?」
好问题。勒苟拉斯别开了脸,葛罗芬戴尔则像是刚刚吞了一只杯子一样,难以下咽的表情。
「没有人认识没多久就会做这种事的吧?」不带感情的语气。
「哪种事?」局外人〔精灵〕净是问些不该问的。
果然又是因为这个──葛罗芬戴尔意会过来了。的确是自己太过於心急了。然而事实上,他有种直觉,王子除了不能释怀双方根本还不适合有任何关系,更在乎的是他的态度。
昨晚的自己看起来像什麽?他仔细思索了一番。
……色狼。
没有辩解的权力──霸王硬上弓,加上轻浮随便的调调,完完全全的色狼样。活该被赏了一巴掌,对方现在还肯坐在他对面吃早餐,真的是非常客气了。……当然,要是可以不要用眼睛瞪他,会更好一些。
「你们谁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爱隆又再皱眉头了。
餐桌上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快要被压死了!这种情境。葛罗芬戴尔推测再次道歉的可行性,然而,有很大的机会弄得更糟,就像他昨晚那样。去道歉的还可以让人家更生气,自己都觉得,怎麽会有这麽蠢的精灵?不是以睿智著称的吗?
对上勒苟拉斯的视线,後者却把眼光移开了。他嘴巴张开了一半,又呆呆地合了回去──沉默是金,言语是银啊。
「怎麽现在又都不说话了?」某精灵王的耐心快被磨光了。
「我怕我一开口就像专程来吵架嘛。」王子殿下大声地说。
「你已经是了……」精灵贵族喃喃自语。
「你回什麽嘴啊!」
这样也听得到!?葛罗芬戴尔脚底下的世界正在渐渐崩坏。恐怕是连星辰之后都救不了他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王子,好像也不是普通精灵可以办到的。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很抱歉,我没有什麽幽默感!」
「平常的你不会为这类小事生气的,你不要迁怒好不好?」
「『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而已』,你又知道我平常不会?」
「就都算是我不好吧,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你不要惹我我就不会生气了啦!」
「──不要吵了!!」爱隆拍著桌站了起来,桌上的杯盘纷纷跟著震了一下,「我不能再忍受大家总是要挑吃早餐的时候吵架!你们两个快给我谈和,否则坐在一起吃有什麽意义?还是你们也像瑟兰督伊一样关在房里算了?」
两个精灵马上闭起嘴,安静下来。很少见到爱隆这麽生气,既然这麽温和的精灵都生气了,基於「平常不吭声的家伙爆发时便异常可怕」的道理,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比较保险。
瑞文戴尔的领主满意地环顾周遭一眼,王子殿下正鼓著腮帮子,手里绞著餐巾;精灵贵族则是把身体靠回椅背,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重新拿起刀叉,爱隆打算继续享用他的早餐,但随即,又被更大的震动吓摔了餐具。
「你以为只有你会拍桌吗!?拍桌有什麽了不起!?」勒苟拉斯抓起旁边的托盘,乒乒乓乓地扔进几碟餐点,每扔一次,桌面就跟著晃了一下。随便扔了一些进去後,他踢开椅子,端著托盘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被抛下的两个精灵异口同声。
「替我爸爸送饭也碍到你们了吗?」他回头用力扮了个鬼脸,然後消失在门边。
送饭?那瑟兰督伊要吃什麽?盘子里的东西不都摔光了吗?……两个年长的精灵,只能发出这样的疑虑。
不过,才过了五秒,刚刚那个淡金色的小头颅又探了进来。
「补充一点,爱隆王也是大白痴。」尾音未散去,身影已一闪而过。
白痴爱隆,白痴葛罗芬戴尔。两个白痴互看了很久很久。
「……您的等级和我一样了呢。」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
瑟兰督伊慢慢地梳理著他那头长如金瀑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分成一小撮、一小撮,他捏起发尾,将下面梳顺了,才开始打理发根。一丝丝的头发在空气中微微飞扬,随著动作,摇晃著散发出琐碎的光芒。
──谁说精灵的头发不会打结!?
幽暗密林的国王简直要被逼疯了,从起床到现在,跟这整头的毛奋战那麽久,还不见它们要投降。长及腰部的长度,手是怎麽搆也梳不到;况且,这里不是他的精灵国,总不好像往常一样,请个侍女专门打点他的头发。
不想被认为连这麽简单的事也做不好。爱隆老是用看孩子的眼光看著自己,彷佛自己不经世事、没有见识,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他放下梳子,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这时,门外的走廊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砰!门忽然被推开了。
「我说绿叶,是我记错了,还是我真的没教过你进房间前要先敲门?」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大行不拘小节啦!反正总比我爬窗进来的好。」
「胡说八道,你又有何大事了?」
「送早餐。」勒苟拉斯一边说著,一边将托盘放到茶几上。
「你别闹了喔,」瑟兰督伊拿起一个只剩下菜屑的盘子,「盘子能吃吗?你拿餐具给我有什麽用?」
「不吃拉倒。」
「……随便你。」把「早餐」放下,再度拿起梳子,「你来得正好,来来来,过来帮爸爸梳头。」
勒苟拉斯往床上一倒,「不要,要我帮你梳的话,自己过来床边坐好。」
「诶?那样头发会掉在床上啦!」
「掉了再捡嘛。」
「不是你的床你说得轻松,你要帮我打扫喔?」
「老爸你很大牌耶!再有意见的话你今天都蓬头垢面好了!」
为人父亲,竟然一点特权都没有,瑟兰督伊突然有点後悔了。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认命地爬起来,乖乖地在床边坐好。
递出梳子,身後的小鬼却没接,反而搂住他的腰,往柔软地床铺里拽。
「喂!干嘛啦!?头发又乱了啦!」
「待会再帮你整里,你先躺好。」
莫名其妙地被压住,立场根本是颠倒了,自家的王子却好像觉得理所当然,一个劲儿地往国王身上爬。国王叹了口气,不再挣扎,任小精灵为所欲为。
「你这是做什麽?」
「我要撒娇。」
瑟兰督伊又气又好笑,「平常不都是你在骂我爱装可爱的吗?」
「哼。」
「谁又惹你生气了?」
「……」
八成又是那个葛罗芬戴尔──精灵王想著。小绿叶先前不是整天都跟他黏在一起吗?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要是那个风流鬼〔因为他长得帅〕敢对绿叶做出什麽的话,保证要叫大军来铲平瑞文戴尔!再不然,也得要他赔偿幽暗密林国誉的损失〔因为绿叶是王子〕,准备做一百年白工吧!!
心理假设得一阵热血沸腾,表面上却平静得不得了。瑟兰督伊像往常一般拍著勒苟拉斯的背,如同安抚一只小野猫,那麽温柔。
「……我真庆幸,我的爸爸是你。换做是爱隆王,我一定要拔他的头发来泄愤。」
「呵……不要这样,他的头发不够你用。」
「既然你的头发那麽多,不如──我拔你的好了!」勒苟拉斯嘻嘻笑著,当真作势要拔。
「哇!你得寸进尺啊!」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头发少一点会比较好整理喔!」
精灵父子俩胡闹了起来。翻过来又翻过去的,床铺被他们胡搅了一阵,已经乱得不成原样了。半大不小的房间里,充斥著笑骂声。
玩累了,王子又趴回国王身上,难得有些疲倦的样子。
「现在可以说是怎麽了吧?」瑟兰督伊温和地道。
「……」
「嗯?」
「接吻……接吻是怎麽一回事?就像我们睡前那样吗?」
瑟兰督伊想了想,「大同小异吧。为什麽突然问这个?」
勒苟拉斯爬了起来,很认真地说:「你现在亲我一下好不好?不过,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唔……」
「好了,亲好了。」精灵王放开刚刚被他拉下的柔软颈项,「现在还有什麽吩咐?」
「哇啊啊!那个不算!」王子不满地嚷嚷,「我说要趁我不注意耶!」
「我是趁你不注意啊,要不然,再来一次?」
「算了,反正我知道答案了。」闷闷地把脸埋进被单。
「到底是怎样啦?」
「我问你唷,你有没有遇过一种情形,被谁亲了,感觉不讨厌,但是却觉得很生气?」
「没有啊,我只跟你亲过而已。」
「骗人!」勒苟拉斯讶异地翻身起来,「你没有和母后接吻过吗?连爱隆王也没有?」
「──反倒是你,」瑟兰督伊很不客气地反驳,「问这种问题,难不成是葛罗芬戴尔强吻你啊?」
「哪有……」
说谎──越是光明正大的生物,越是容易感到心虚。虽然那不算是个吻,但也很接近了──昨晚,只是嘴角被微微地擦过。
只是嘴角而已……但为什麽,直到现在,身体的深处,却仍像是有把没有烧完的火?非得要靠著无视对方的存在,才可以勉强维持几乎要发软的双腿。这是怎麽回事?勒苟拉斯完全不能了解。
「太过在乎的时候,一旦期待和心中想的不一样,失落感就越大。」
「天啊,爸爸,你好睿智喔,我真不习惯。」
「这叫经验谈。」
「喔,跟爱隆王有关喔?」
「你再贫嘴啊?」瑟兰督伊没好气地说,「害我都快不想告诉你秘密了。」
「什麽秘密?」
「哼哼,自己看看门边吧。早去早回,记得要回来帮我梳头发。」话刚说完,便拉起被单盖住头。
门边──一个耀眼金发的精灵在探头探脑。
勒苟拉斯下了床,悠悠哉哉地踱到门口,不可否认,他现在心里真是有点得意。
「有何贵干?」来到房外掩上门,口气马上变得不可一世。
「对不起!!」葛罗芬戴尔一个九十度鞠躬,「我以伊尔碧绿丝的名义发誓,我保证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求求你原谅我!」
很好很好──王子殿下在心里狂笑。想要继续打交道,就别想把自己踩在脚底下,眼前的精灵忤逆自己这麽多次,还不是得来低头,哈哈哈!
「我都道歉这麽多次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倒楣的精灵一脸泄气。
「啧,我考虑一下。」
就这麽原谅他,会不会太便宜了点呢?虽然有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念头,但是,到头来真的这麽做了,吃亏的好像还是自己。
「原谅我吧……拜托……」越来越无力的请托。
王子歪著头思量许久。还是不可以这麽放过他,一定要他付出点代价,否则他会以为要是再犯〔?〕,只要说对不起就好了!
突然,灵光乍现,心底浮现一个主意,王子殿下拍著手,叫了一声。
「啊!」
「啊?」
王子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
「要我原谅你可以是可以。不过……」恶意地顿了顿,勒苟拉斯缓缓地接口,「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9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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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第一张短笺,是这样写的──
『给亲爱的爸爸和爱隆王:
我和葛罗芬戴尔游山玩水去了!与其待在瑞文戴尔閒閒没事做,不如出门去郊游,你们两个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麻烦事都解决掉。我们大概一个月就会回来了,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来找我们喔,反正你们大概也找不到。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唷ˇ
勒苟拉斯 笔
p.s.我有预感葛罗芬戴尔一定会在信中写我的坏话,那个笨蛋。』
第二张短笺,则是这样子──
『致爱隆王与瑟兰督伊王:
事出突然,故以此方式传达讯息,敬请见谅。由於勒苟拉斯王子希望能多了解中土世界风俗文物,於是在下充当向导,领他一同欣赏。二位请善加利用这段时间,我们约莫一个月後返回瑞文戴尔,不必担心。
恭祝安好
葛罗芬戴尔 敬上
又,王子如在信中提到在下,请勿当一回事,因为那一定不是好事。』
好极了,这两封信。
一大早起床,梳洗之後一如往常地来到餐室,除了早餐已经摆好以外,其他倒是空荡荡的,一个精灵也不在。原本以为是自己起得太早,但根据在位子上发现的两封信看来,并非是这麽一回事。
爱隆有种被背弃的感觉。
虽然那两个精灵在这里也不会有多大帮助,但所谓聊胜於无,好歹强过放他一个和阴晴不定的瑟兰督伊单独相处好。勒苟拉斯这孩子是有点没良心,不过他一直扮演著父亲的开心果,所以存在是必要的;葛罗芬戴尔的确是一直帮倒忙,不过起码他还有处理公文上的价值,就算只是签签名、盖盖印章,光靠自己签名的话也会签到手酸的。
唉唉,该如何是好?这一个烂摊子,就搁在眼前,姑且不论他要孤军奋战,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怎麽跟瑟兰督伊交代?要是听说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助手私奔〔?〕了,会不会气到跟他绝交?……啊,可说被连累了。
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爱隆坐在椅子上,几乎爬不起来。他开始有点羡慕瑟兰督伊,一有麻烦,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都不知道,全部交给别人去伤脑筋。
多麽不幸啊,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形单影只的餐室,卷过阵阵凄凉的寒风。
早死早超生,想想还是尽早跟对方坦白,要是让对方自己发现的话,恐怕还要再背上一条「知情不报」的罪名。都认识这麽久了,其实也已摸到几个金发精灵王发怒的模式。
於是他认命地离开餐室,抱著必死的决心前往某个房间。
真希望路永远也走不完……离目的地越近,爱隆越觉得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并非单纯因为不知道要如何启齿,心里不安的因素,还要加上没有间断过的冷战。他有很多事情想问瑟兰督伊,但是那个精灵事到如今,还紧紧咬著这几个秘密,就算总有一天大家都西渡了,也可能仍不肯说。
葛罗芬戴尔似乎知道些什麽,但是爱隆没问。他明白,金发的助手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精灵,任何小动作都很难从其眼中逃出。若是选择不说,那就表示,不是缺少证据就是有更多蹊跷。
光想著依赖助手,自己更应该争气点,让瑟兰督伊向自己坦白才是。
几个精灵中,势必有一个甚至一个以上,在撒谎。站在幽暗密林国王的房门口,他沉思著。
房间里传出一些细小的抱怨声,声音来源当然是那个金发国王,这让爱隆感到更不巧了点。虽然对方总是一直在发怒,但若是能刚好挑上心情好的时候谈,也许会顺利多。
他犹豫著敲了敲门。
「请进!」好一个不客气的「请」。
他缓缓地走进室内,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早安。」
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瑟兰督伊,迅速地回过头来,并且瞪了他一眼,「原来是你啊,早知道就不让你进来了。」
「你在忙吗?」
「很忙。」
「忙些什麽?」
「你不会自己看啊?」金发精灵用天生清亮的嗓音粗声粗气地说话,「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在梳头发吗?」
「这……」这不应该会造成忙碌吧?爱隆心想。不是在夸耀自己手巧,但这类私事他向来不想麻烦侍女,於是练就了一手熟练的编发技巧。再说,帮别人梳头的经验也很丰富,毕竟带过三个小孩就是不一样。
「我受不了了!!」瑟兰督伊把梳子摔了出去,咕咚一声跌到爱隆脚前,「有没有剪子还是刀子?我要料理掉这把烦人的东西!!」
黑发精灵捡了起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整理头发。」
「谁要你多管閒事?梳子还我。」
爱隆微笑地走向他,并没有将梳子还给瑟兰督伊──那当然也不是自己去抢来的,只是温柔地按住对方的肩膀,让对方坐回椅子上。
「只是梳个头而已,不用在意那麽多。」
「……我没有在意啊。」
爱隆迳自将那些细长的金发拢到背後去。
「你怎麽擅自作主啊!?……算了算了,不准弄痛我就是。」
透过镜子,那张白皙的脸开始转成一抹淡淡的粉红色。
黑发精灵王却异常地不感到不自在,这些动作他已经很习惯了。在亚玟还小的时候,总是缠著他要绑头发,说也奇怪,反而比较不喜欢找母亲。双子更不用说了,两个一起出生,照料上困难许多,他和凯勒布理安各分配到一个,什麽都得打点好。
他从梳妆台上拿起拿起一个玻璃瓶,倒了一些带著花草香气的液体在手上搓揉开。
「那是什麽?」
「一些润丝精,抹一点会比较容易梳开,你的发根有很多打结。」
握著那束长发,慢慢往颈部以下覆上,光泽越显闪耀。爱隆轻柔地将它们梳开,发丝变得又直又顺,水样地流泄。
他叹息道:「你的头发这麽漂亮,应该要好好保养。」
「那多麻烦啊,而且我也没特别爱漂亮。」瑟兰督伊咕哝著。
「不是说要爱漂亮,只是你早上起来後要梳就方便多了。」
「你怎麽这麽清楚?」背对著他的精灵突然转过头,「我以为诺多精灵都应该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
爱隆笑笑,「我之所以清楚,是因为帮儿女梳头梳惯了。」
「……你也把我当作你的孩子吗?」
「怎麽可能,差太多了。」
瑟兰督伊没再搭腔,把脸转了回去。
爱隆开始编头发,他把手指伸进那头茂密的金发之中,熟稔地穿梭。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开始编耳边的细辫为止。瑟兰督伊诡异地纽动身体,坐得很不安稳。
「你这样我怎麽绑呢?」
「──那就不要一直碰到我的耳朵!」
皱了皱眉,只好刻意绕过耳朵。
他一边绑著,一边问道:「我觉得有点好奇,你之前是怎麽整理的?」
「有侍女啊。」
「那麽来到这里之後呢?」
「大部分都是绿叶在帮我的。」
「原来如此。」
很快地,辫子都编好了,整整齐齐、乖乖巧巧地挂在瑟兰督伊颊旁。头发的主人似乎很满意,在镜子前摇头晃脑地,甩了甩那两条可爱的细长发辫。爱隆被逗笑了,下意识地就执起一缕金发,凑到唇边吻了一下。
「喂你──」金发精灵吓得用力抽回头发,「好痛!」
「抱歉,」爱隆愧疚地把头发抚平,「你还好吧?」
「不好!你干嘛这样啊!?」
「这是个友好的表示,」他耐心地解释,「我没有恶意或是其他的想法。」
「……肉麻当有趣。」瑟兰督伊又喃喃地叨絮了几句,只是降低了音量。
「总之,你再照一下镜子吧,应该可以了吧?」
「……不用了,你比绿叶还厉害。」摸了摸顺滑的发丝,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不过,绿叶是上哪去了?怎麽今天没有过来?」
对了,自己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爱隆差点都忘光了。现在一提起来,一阵莫名的恐惧又爬上他心头。好好地说明的话,应该还有机会四肢健全地走出这间房间的……伊尔碧绿丝啊!
「嗯……你坐好听我说。」他努力地露出一个诚恳的微笑,「我先声明,这件事与我无关,你一定要冷静,非常冷静……」
***
彷佛被抽光了魂,呆立在庭园中。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仍觉得成为受气包的自己,实在很可怜。
爱隆无奈的很,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跟瑟兰督伊相处有那麽一点点微薄的进步,马上又被勒苟拉斯和葛罗芬戴尔的私下出走给搞砸了。并不是在责怪那两个精灵的不是,但在进行这麽大的行程前,也先想想他的立场嘛。
瑟兰督伊发完脾气也很久了,自己却依然心有馀悸地躲在花园中,不禁开始要怀疑,莫非自己果然是个惧内〔?〕的精灵?该妥协的当然要妥协,但是一味地忍让无理取闹的行为、无缘无故背上黑锅,再怎麽性情好,总还是有忍无可忍的一天。
如果对象换成是凯勒布理安呢?……不用说,一定是连吵都不吵,自己关到书房去了吧。印象中,自己与娴静的妻子,几乎没有过任何争吵,而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没什麽交谈,当然也没什麽引起纠纷的机会。没有存在感的存在。反之,另外一个金发精灵却强烈地不容许被忽略,安静而大声地呼喊:活著就是这麽回事!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这麽想了。当年,自己还是吉尔·加拉德身边的传令官,常要负责连络新加入的援军,和瑟兰督依就是在如此的情形下会面。爱隆难以忘怀,那个震撼的初会。和自己比较起来,对方只不过穿著简简单单的盔甲,但混在一群精灵之间,却相当醒目。不是因为他的美貌,也不是那头淡金色的长发,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惹得旁边的精灵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一直偷看。
瑟兰督伊看了爱隆的方向很久,这才骑著马过去,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传令官爱隆?」
声音和外表一样美……
「你没有长得我想像中的难看嘛。」
可是说话的方式实在令人〔精灵〕无法恭维。
也还记得,当他轻盈地跳下马,在著地的那一刻,被地上的石头稍微绊了一下。自己明明是怕他跌倒才冲上前的,可他竟然还先警告「不准笑」,真是蛮不讲理。不过,那满脸通红的尴尬模样、爱逞强地抬高了下巴,回想起来,只是感到有趣而可爱。
连这些小细节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元配妻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倒是云淡风清,只是稍微刷过爱隆的心头。
──伪君子。
顶著一张道貌岸然的外表,其实自己心里有数,不过就是没有勇气接受世俗的批评罢了。当年昧著良心,以形势的考量迎娶凯勒布理安时,早该料到,之後漫长的数千年、甚至数万年,都必须接受内心的煎熬。因为精灵的心无法二度付出。很久很久以前,他爱上了一个叫瑟兰督伊的精灵;很久很久之後,他的身边却不是那个精灵。把责任全推给那个赌气的精灵,於是自己便不用上背叛的罪名,多麽理所当然。
直到凯勒布理安临走前的一番话:「我到海外仙境去,不是因为你无法治好我的创伤,而是因为即使我受了重伤,你还是无法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我身上。」
自以为妻子没有发现过秘密。事後证明自己演了一场很长的可笑的戏,只是没被戳破。瑟兰督伊虽然率性妄为,却都是单纯而直接,和他比起来,带著面具的自己才是卑鄙又胆小。连对方现在来到瑞文戴尔,都还只会说些漂亮的话维持自己的表面风度,原来如此。
「爱隆永远是稳重、温和、睿智、完美的」。
这才是最大的谎言啊──黑发精灵王自嘲。所以,才会任由那金发精灵胡闹、唱反调。反正,双方都有了默契──是谁亏欠在先。
那麽事到如今,是他该偿还亏欠的情感的时候了。
一段剪不断的纠缠。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10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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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我爱你。真的真的爱你。
真的爱你到,几乎要杀了你的地步。
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有谁可以比我更爱你了。
***
爱隆有些好笑地观察那个金发精灵的一举一动──打开窗子、伸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会儿,接著返回屋内又丢了一个布包出来,然後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却粗心地让衣摆勾到窗框下缘,以致於笨拙地摔到地上去──这种跌跤的毛病依然没改善啊……还有,从窗户爬出来并不代表就不会被发现。
他思索著,是否是现身的时候了。
爱隆当然清楚,瑟兰督伊这样是在做什麽,但是,他已沉默了好一阵。虽然很早就察觉对方整理行李的动作,不过他心里自有打算,没有必要太早声张让对方紧张。
现在,瑟兰督伊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已经爬出窗外准备出走。爱隆安静地站在原地,决定来个出奇不意。
正如同他所预料,金发精灵带著一副胜利的姿态穿过花丛,却猛然被意外出现在花草後的身影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午安,瑟兰督伊。天气这麽好,你要上哪去呢?」
受到质问的一方故作轻松,「散步。」
「散步?」爱隆刻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出来散步还带著这麽一大包东西,是要顺便强身吗?」
「随便你怎麽想,我很忙,再见。」把头一扭,亚麻金色的头发随著动作在空中画了个漂亮又高傲的弧度。
「等等。」他挡到路前,「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麽事,我和你一道去『散步』如何?」
「抱歉,不欢迎!」
「你不欢迎就算了,但是脚长在我身上、瑞文戴尔是我的领土,我高兴跟著你总行了吧?」
「你很烦耶!」瑟兰督伊推开他,「没别的事好做啦?」
爱隆平静地看著金发精灵的背影,嘴唇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当然有事要做,得先去吩咐管马房的精灵今天以内都不准任何精灵骑马离开。」
「你……!你明明知道我要去找我的绿叶,干嘛要这样妨碍我?」回头怒视。
「理由很简单──谁敢保证你出去之後还会再回来?」
「我回不回来与你何干?我也乐的不用再回来看你的脸色。」
是谁看谁的脸色啊?黑发精灵在内心苦笑。
「有很大的关系,你要是不在,我有很多事都不能做了。」
「……你想做什麽?」
「做我想做的事。」没错──他默默地想著。这句话他之前听葛罗芬戴尔说过了,想不到今天第一次派上用场,还说得挺溜的。
「无聊。」固执的精灵还是迳自往前走。
爱隆很快地又走到前方,伸出手臂挡住去路,「我是打定主意,这次绝不再让你逃走了。」
「那麽请问,你要如何阻止我?正如你所说,脚长在我身上,难不成你要打断我的腿吗?还是要把我绑起来?」冷笑,冷笑。
「当然是尽一切可能阻止你。」微笑,微笑。
「别傻了,省省力气吧。」翻白眼,翻白眼。
「我有的是力气。」无所谓,无所谓。
「──够了!不跟你玩了,我真的要走了。」瑟兰督伊把手插在腰上,「有本事你就阻止看看啊,我们墨守礼仪、高高在上的爱隆王麽可能──啊啊啊!!!」
「偶尔我也想试试平民路线,老实说,这种感觉还不错。」
「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
爱隆一边扛著瑟兰督伊,一边拿起掉在地上的行李,「刚刚的那句话我还给你──『别傻了,省省力气吧』。」
「你们诺多还敢说我们木精灵不够文明!你这样不是更野蛮吗!?」没有反击的馀力,嘴巴上倒是得理不饶人〔精灵〕。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
「你有!我警告你,要是再不放我下来,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爱隆很愉快地回答、抬起脚步移动,他现在心里有种异常痛快的感觉,「我觉得不可以再对你太客气了,否则会养成你的坏习惯。」
「你要带我到哪去!?」
「不用紧张,音量小声点,你希望把大家都叫过来观赏吗?」
这句话果然有效,瑟兰督伊马上闭起嘴安静下来。等到他发出下一个声音时,他们已经来到爱隆的房间里了。
「唉唷……」猛然被摔到松软的床垫上,狼狈不堪的金发精灵王吐出微弱的气息。
爱隆锁好门,慢条斯理地踱到床边,不知道在何时,手里变出了一条绳子。
「你想干嘛?」恶寒。
「你刚刚提供了我一个很好的灵感。」他笑咪咪地说,「要对付你,恐怕真的只有打断腿或是绑起来了。可要是你的腿断了,负责医治的还不是我?那实在太伤脑筋,所以只好来试试瑞文戴尔特产的绳子韧性够不够了,我想应该不会比罗瑞安出产的差到哪去才是。」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这玩笑不好笑!!」
……爱隆是认真的。他迅速地抓起奋力挣扎的精灵的双手,扭到背後,用绳子缠在一块,然後绕到床头的栏杆,打了一个不松不紧的死结。
「你吃错药了啊!?这不像平常你会做的事!」瑟兰督伊尚不死心。
「也许这才是我真正会做的事,」他还是继续笑著,「我很久都没有如此诚实地面对自己了。」手中又变出一样不知名的物体,再度挪向床上的精灵。
「你还想怎麽样啊……拜托……你笑得很恐怖!」
「梳头发。」黑发精灵亮出梳子,态度相当冷静,「你看看你,头发怎麽又乱成这样呢?唉,才多久没帮你整理而已。」
「这还不是你害的?而且我可没有像你一样会在头发上别蝴蝶的诡异习惯。」
「起码我是自己别上去的,我很独立。」
「我的头发可是很会掉的喔,你要在床上梳是你家的事,可别说我没有先告诉你。」
「掉了再打扫不就好了。」
「你怎麽跟我家绿叶说一样的话啊!?」
斗嘴归斗嘴,爱隆的手倒是也没閒著,他俐落地将瑟兰督伊的头发梳了个整整齐齐,没两下就都绑好了。满意地瞧一瞧,自己的手艺果然是很不错啊。
「现在暂时委屈你自己留在这里了,虽然我也很想留下来陪你,不过我想先去交代一些事情。」拍拍放在床边的布包,「你收拾的行李,倒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你要把我扔在这里?」
「怕寂寞吗?」爱隆心底突然浮现一个坏心眼的念头,「那……我把这个留给你做伴好了。」拿下头上的蝴蝶,他插在惊讶的金发精灵头上。
「喂喂喂!你自己用就好了!不要连累我!」
「希望你也会喜欢上它。」头也不回地走向门边。
「爱─隆─!!你给我回来!!」
***
傍晚的时候,爱隆回到他的房间,而金发精灵王,已经是完全不想理他的样子了。
瑟兰督伊脸气鼓鼓的──这也难怪,被绑了一个下午,先别说情绪上的考量,基本上是可以肯定,身体绝对不会很舒服的。爱隆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他只不过是照著自己的计画进行罢了。
他将托盘端了过去。
「我帮你把晚餐带过来了,今天的餐前汤是蘑菇浓汤呢。」
床上的精灵用力地把头转向反方向。
黑发精灵当作没看到,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你最喜欢的莴苣莎拉,上面淋了很多白酱;主菜是烤半鸡,我记得你说过你绝对不吃素食,因为素食对你来说是兔子食品;餐後甜点我选了比较特别的加酒布丁,你讨厌甜食又喜欢喝酒,这个应该会适合你。」
精灵依旧不回头。
「自己吃应该方便多了,可惜我不能放开你,那只好我辛苦点,喂你吃吧。」
爱隆当真舀起了一口浓汤,送到瑟兰督伊的嘴边。後者嫌恶地望了一眼,两道细眉巴不得要皱在一起,都快连成一条直线了。……这样的情形,依然早是被预料到,前者很乾脆地把汤匙移到自己嘴边,张口喝了下去。
「……」
瑟兰督伊讶异地看著他,爱隆则是知道他在惊讶些什麽:这明明是他的晚餐啊,怎麽反而还自己吃下肚了呢?狡猾的诺多精灵,此时,在心底听到了一声胜利预告。
「也许你并不想让我用汤匙喂你,可惜我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那只好我牺牲点,用嘴巴喂你好了。」爲了说话,他先将浓汤咽了下去,然後镇定地说明。
无视对方惊恐的样子,他又喝了口汤、捏起精灵的下巴,作势要凑上去。
「汤匙!你高兴用汤匙喂我也不会有意见了!」果然马上就投降了。
相当满意地达到目的──其实也不是全然满意,在爱隆的心中,还是有那麽一点点小小的期待,期待那个金发精灵继续唱反调,到时候他就有藉口可以实施第二个方案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瑟兰督伊勉为其难地张开口,把送到他嘴边的东西都吃下去。爱隆沉默地喂著他,考虑下一步该做些什麽。眼前的这个精灵,凡是跟他碰上的事,都必须逆向思考,所谓物极必反、置之死地而後生,大概也都包含在这一系列理论中。
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他耗上了,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心软,那麽之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一切回归原点。所以爱隆告诉自己,关键是要从改变开始,如果瑟兰督伊不变,那就自己来变好了,不是有谁说过,「穷则变,变则通」吗?也许手段是激烈了点,但是他心想,不下点重帖绝对是不行的,没有这种觉悟,他要拿什麽跟那个别扭精灵王拉锯战?
「我的手好痛。」吃完饭後,别扭精灵王说。
「嗯。」狡猾精灵王应了一声。
「我的手好麻。」别扭精灵王又说。
「嗯。」狡猾精灵王又应了一声。
「我的手真的又痛又麻。」
「嗯嗯。」
「你要『嗯』到什麽时候啊!?我饭都乖乖吃了,你还不放开我?要是我的手因此而废了,你要赔给我吗?」瑟兰督伊的不满终於爆发了。
不可以心软──爱隆如此警告自己,「如果我愿意放开你,以伊尔碧绿斯的名义发誓,你不可以再偷偷离开瑞文戴尔。」
「我为什麽答应你?」
「那麽很抱歉,你就继续绑著吧。」
「你……!」瑟兰督伊气得七窍生烟,「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行动!」
「我是没有资格,但是已经造成事实,你认了吧。」
「笨蛋!白痴!快放开我!」
「要是咒骂我会让你好过点的话,那你尽量骂吧,渴了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倒杯茶。」
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从战争里获胜,金发精灵感到十分颓丧,肩膀垂得好低。爱隆当然觉得於心不忍,但是为了日後的目标,现在的忍耐是必要的──忍字是心头上的一把刀,只有让它淌血了。
「拜托……我真的好担心我的小绿叶,我这样求你也不行吗?」开始了,开始求情了。
「勒苟拉斯已经不是一、两百岁的小孩子了,过度的保护对他反而没有好处,而且他不是说,一个月後就会回来了吗?」视若无睹。
「你不懂,那孩子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世界多险恶。我怕他在外面要是吃了亏,我的心会有多痛啊。」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难道你希望他一辈子都当温室里的花朵吗?更何况,有葛罗芬戴尔在他身边,他了不起就只会得到一点点小小教训,葛罗芬戴尔是不会让他吃大亏的。」
「就是那家伙在他旁边,我才更害怕!」瑟兰督伊咬牙切齿起来,「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专门来拐我家小绿叶的,我看会让小绿叶吃亏的,不是别人,就是葛罗芬戴尔吧!?」
「他不是这种精灵,我对他很有信心,他可是瑞文戴尔活生生的礼仪指标,不会有什麽逾矩的动作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是说什麽都不相信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高等精灵的,一句话,放不放人?」才刚装了乖,马上又原形毕露。
爱隆微笑。
「不·要。」
他没再搭理瑟兰督伊,自然而然地坐到桌旁,好整以暇地看起书来。特地挑了精装大部丛书,爲的就是让对方明了,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磨。
时间很快地飞逝,他没料到,自己竟然真的沉浸到书中世界了。当他终於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就寝时间,而床上的精灵仍保持著清醒。
「这麽晚了,应该休息了。」
「……你打算让我这样睡吗?」
「放心,很快就会习惯的,就算睡不著也没关系,反正你平常睡的够多了。」
爱隆放下书本,回到床边,开始铺床叠被。隔壁的那位,冷冷地盯著他瞧,不发一语。他整理完後,从衣柜里拿出两套长袍,摆在床上。
「你也需要换个睡袍才是。」顿了顿,「不过,我想就算了,你那样怎麽换衣服呢?」
结果他自己走到浴室去〔瑞文戴尔的经费只够领主的房间有卫浴设备。客房?想都别想〕,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剩下的又收回衣柜去。拉开床单,他就这麽躺进去,好像一切都很自然。
「别跟我说你是认真的。」瑟兰督伊寒著一张脸。
「我向来不爱开玩笑。晚安。」背对著金发精灵,爱隆倒头就睡。
「我这样不能睡!!你把我解开啊!!」
「……」
「你不要太过分了!!小心我吵得你整晚不能安眠!!」
「……」
「我说到做到!!而且我的嗓门是真的很大!!」
「……」
爱隆已经打定主意装死装到底了,就算被吵一整晚,他也不会在乎就是了,反正本来就不是很睡得著,结果都是一样的。
瑟兰督伊嚷嚷了很久,自己都忍不住停下来喘口气,而爱隆仍是不动如山。再闹下去恐怕也没有意义,他不过是在赌,对方是否真的这麽狠心罢了。躺在旁边的爱隆,偷听著他的一举一动,到後来,只依稀听得扯动绳子的声音。
「……还满坚固的嘛……哼……回去後我也来依样画葫芦,生产一些卖给人类,应该会满好推销的吧……」
真不愧是瑟兰督伊──爱隆不由得佩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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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当瑟兰督伊宣布投降时,爱隆自己都很难相信。
天色微亮,被窝里暖烘烘的,他被热到醒来。由於一整晚都只是浅眠状态,严重睡眠不足,他迷蒙地翻身起来,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金发精灵用一种近乎空洞的眼神直直盯著他瞧。
「我以星辰之后的名义发誓……你放开我後,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偷溜出瑞文戴尔……」瑟兰督伊的声音异常虚弱。
爱隆反射性地坐直了身子,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麽。那个跟他呕气这麽久的精灵,竟然才一个晚上就被驯服了?天底下有这麽好的事情,早知道他八百年前就该实行了!亏他还想可能最少奋战个几天要,想不到区区一个晚上,瑟兰督伊就乖得像只绵羊一样。
「我拜托你……」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再度传出来。
不得了了──莫非是绑出问题不成?堂堂幽暗密林的精灵王,嘴唇泛出诡异的灰白色,额上瘾约有著微微的冷汗,紧缩的身体不住地发抖。爱隆赶忙解开绳索,後者软绵绵地跌到他腿上,细长的手指虚弱地揪住质地光滑的衣料。
担心他又昏倒,身为罪魁祸首的黑发精灵王,手忙脚乱地让对方躺好。
「我不行了……快……快带我去……」力气全无,却奋力地吐出语句。
爱隆将耳朵贴近瑟兰督伊的唇边,努力辨识说话内容,「带你去哪里!?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带我去……厕所……我走不动了……!!」
──谜底揭晓。
都快忘了,生理需求这一方面。长相再怎麽不食人间烟火、仪态再怎麽不像寻常生物,可有谁敢说,精灵不用上厕所?尴尬归尴尬,反正这样子是不可能自己走路了,爱隆抱起那轻盈的身体,迅速带到该去的地方──幸好这里是领主的房间,否则不会那麽快就可以走到厕所。
「需不需要我帮忙──」放下对方,他诚恳地发问,然而话还没说完,国王青著一张脸把门用力合上。
他安分地在门外候著,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好像做得太过分了点。过了一会儿,瑟兰督伊慢吞吞地从里面出来,脸上混合著多种情绪:愤怒,困窘,解脱,乏力。
眼睛瞪著爱隆,沉默许久,才又说了一句话。
「……下次再敢这麽恶整我就杀了你。」
***
当天晚上。
「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你这又是做什麽。」抱著枕头盘腿坐在床上,瑟兰督伊语气无比冷淡,看著黑发精灵的行为。
爱隆把沙发推到门口後,把靠垫拍松,然後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你看不出来我在改变房间的摆设以及制造一张新的床铺吗?」
「我不是想说这个。为什麽你要多铺一张床?」
「原来你愿意跟我一起睡啊?那当然很好。」
「白痴!!你不要自以为是啦!!」瑟兰督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是要问,我为什麽非得在你房间过夜不可!?」
「理由很简单,虽然你发过誓了,但我觉得有必要多做一层防护。不过你放心,床让给你睡,我睡沙发就好了,这样也比较好守住门口。」
瑟兰督伊一阵愕然。
瓦拉啊,请原谅我失去身为精灵王应有的礼节吧──爱隆在心里默默祈祷著。自己行为有多荒唐,自己最清楚。计画才刚实行到第二天而已,他就感到强烈的不安,怕的倒不是之後会被怎样报复,而是万一自己做过头、一发不可收拾。但是换过一个自我安慰的角度想想,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偷偷地用馀光瞄了瑟兰督伊一眼。
明明没有关联,但不知道为什麽,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葛罗芬戴尔脸上无故冒出的伤痕。就著小王子那天激烈的反应看来,那伤痕,八成出自勒苟拉斯之手。什麽事情有严重要动手?──「没有人认识没多久就会做这种事的吧」──王子曰。啊……难道说……爱隆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想要坚持助手庄严端正的信心瞬间消去了一大半。
不过,这个时候,怎麽偏偏想起这回事呢?再偷偷瞄瑟兰督伊一眼……自己马上领悟过来了。如果葛罗芬戴尔还在的话,真有股冲动,要冲过去拍拍他的肩共勉之:「我很了解你的苦衷!」因为这是在挑战一个精灵的理性。如果对方是勒苟拉斯,那麽不难理解,睿智的助手是如何失去控制的;同理,对方是瑟兰督伊亦然。
第三度偷瞄那个床上的金发精灵,爱隆悄悄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要假装什麽正经了,竟然自己乖乖搬了沙发要去睡门边,眼看一千年都难得遇上一次的机会,就被自己放弃了。
「你干嘛边看我边叹气?是你自己硬要跟我睡同一间的诶,有什麽好委屈啊?」瑟兰督伊说话还是一样狠。
唉……依然只能叹气。自己老是被葛罗芬戴尔说是不解风情,想来也不是情形最严重的那一个,幽暗密林的精灵王,等级必定还在自己之上。这也就是为什麽,明明互相喜欢却还会搞到这种地步的原因了。
「没有委屈……」爱隆认命地把棉被抱到沙发上,摊开,铺好,躺了进去。「晚安,瑟兰督伊。你要睡的时候再把蜡烛吹熄吧。」
「喔,其实我也要睡了。」呼地一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才过了没多久,瑟兰督伊很快地就进入睡眠,均匀的呼吸声从床铺上传来,这使得爱隆反而更难以入眠。
好像有一种遗忘很久的热度在他的胸口发酵,一点一点地,搔著他的心,很痒,很痒。爱隆试著开始默背族谱,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尝试过种种方法後,他发现果然只有这个最有效。可是今晚,却连那冗长复杂的族谱都无法帮助他入眠了。比昨晚更惨,昨天还没有想那麽多,可是今天胡思乱想太多了。不晓得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沐浴精的味道真的太强,那阵阵的花香味,一直从床铺上传过来。
此时爱隆已经连曾祖父的名字都背不出来了。
花香味,仍然飘送著。
瑟兰督伊翻了个身,脸面向爱隆,眼睛闭得紧紧的。爱隆心里一边跟自己说「不可以这样」,可是身体自然地动了起来,慢慢地站起身,被黑夜中持续闪耀的金发牵引,来到他的床边──原本应该是他的床边。
观望了一会儿,「瑟兰督伊?」
没有反应。
再试一次,「瑟兰督伊?」
还是没有反应。
潜意识里直接把这当作是默许的表示,爱隆不知道何时产生了一股勇气,缓缓地在床边跪下,把他的嘴唇覆上瑟兰督伊的。
果冻──他茫然地想著。甜甜的,软软的,凉凉的。瑟兰督伊的体温一定是比较低,难怪他睡觉的时候会用被单把自己卷成一团……难怪他不喜欢吃甜食,因为他自己的嘴唇已经够甜的了……难怪他骂人都这麽顺口,因为他的嘴唇非常软……
这些是爱隆很早以前就想知道,却拖到现在才知道的事情。只是轻轻贴著,他不敢再进一步,要是惊醒了对方,他可是提不出什麽好解释的。过了许久,他小心翼翼地分开,对方微啓的双唇,多了一点湿润的光泽。忍不住再轻触一次,他才站起身,走回门边的沙发。
「我一定是疯了。」
他疲惫地倒了下去,连被子都没力去盖。
***
隔天早上。
爱隆对著镜子梳洗著。由於房间就有附浴室,所以免了请人打水的麻烦,这倒也是给了自己方便,不然以他现在卧房的情形,是不方便给其他精灵来来去去的。
好憔悴的脸──这是当然了,昨夜放任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之後,造成了极大的反效果,一双眼睛对著天花板到天亮,所以他不是起得早,而是根本没睡著。反观另外一位──只露出了头发、额头和眼睛,其馀全缩在被单底下,依旧幸福地睡得沉沉地。
「天亮了,该起床了,瑟兰督伊。」爱隆与其说柔声、不如说是无力地唤著对方。
蔚蓝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惺忪地眨了眨,这才开始聚焦。瑟兰督伊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从被单里钻了出来,坐在床上伸懒腰。
「我睡得好舒服……」
那麽真是恭喜你了──爱隆在心里说。
「你的床铺真好睡……」
还是恭喜你──爱隆在心里又说。
「而且有你的味道……」
……??
沉默。
「──啊啊啊!我在说什麽蠢话啊!」瑟兰督伊终於完全清醒过来了,「刚刚那句你没听到!!」说一说完,却又躲回被单下。
爱隆来到金发精灵的身边,苦笑著,「好好好,我没听到,你可以出来了。」
「真的没有?」
「你还想继续待在都是我味道的床铺里吗?」
听到这句话,瑟兰督伊马上用最快的速度掀开被单。
好可爱──黑发精灵禁不住要掩著嘴偷笑。眼前这个精灵,大概再过个一千年还是会这副脾气吧?虽然有时候的确有点幼稚得可恨,不过,自己还是喜欢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是千万不能对他说可爱,纵使外表年轻,他可是甚至比自己都还大一些年岁的男性精灵,真要是这麽说了,不被他整惨才怪。
「我不要睡你的床了!!」瑟兰督伊甩开缠在身上的被单,努力地跳下床铺,可老毛病又犯了,被自己的长袍绊了一交,一下子重心不稳。
怎麽又来了呢──爱隆还没来的及接住他,他硬是要勉强自己站好,结果在反覆的乱踩、乱扯之下,「唰」──整件睡袍从他肩上滑了下去……
「啊────!!!!!!!!」
啪!
尖叫声和巴掌声同时响彻了早晨的瑞文戴尔。
***
那一整天。
「您的脸是怎麽回事!?」路人精灵ABC依旧扮演著惊讶的角色。
爱隆哭笑不得,用一种哀伤到不能再哀伤的语气说到:「昨天晚上,不小心,摔到床下去了……」
──葛罗芬戴尔的台词还是这麽好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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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没有啊……」
「还说没有!」
「我是说真的……」
以上的吵闹声,这几天下来,每天不断地重复上演著。
打从领主寝室附近经过的精灵们,纷纷露出可以理解的窃笑,然後打著手势警告不知情的别不小心走近禁区,因为,要是运气差了点的话,被战火波及是很有可能的。
女士们却都笑著说:「大人真是有心,竟然能体会什麽叫『打是情,骂是爱』。」
男士们则很疑惑地说:「爱隆王和瑟兰督伊王?快别胡说了。」
女士们又说:「这才是智慧精灵睿智的奥妙所在。」
详情是这样的──
「你骗我不知道精灵视力很好吗!?还是你忘了我也是一个精灵!?再不承认你看到的话,我就要掀了你的屋子!!」瑟兰督伊涨红著脸,冲著爱隆耳边炮轰。
爱隆无可奈何地环顾了他的房间一眼,都快要不想反驳了,「无论我承不承认,你都已经掀了我的屋子了啊……更何况,我是真的没有看到什麽,骗你有什麽好处呢?」
──这的确是事实。那天,睡袍滑落地那一刹那,他的脸马上被这金发精灵一巴掌打偏过去,还在头晕脑涨之际,那家伙早就蒙回被窝中继续尖叫了。他能看到什麽?真能看到什麽就表示他已经练就了透视的本领了。
但是瑟兰督伊有可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吗?瑟兰督伊?是瑟兰督伊唷?
……好吧,了不起也就只有那麽一点点,可以肯定是绝对没有细看到什麽的,就算有点什麽,反正大家都是男性,总不可能会你有什麽而我没有吧?被看到一点点也不会怎样啊,都有儿子了还这麽害羞,真是奇怪。
当然,瑟兰督伊还是不可能接受这种说法,因为他是瑟兰督伊。
是是是,既然看都看到了,不然阁下还想怎麽样呢?让爱隆也脱一次大家扯平吗?或者,让被害者〔?〕踩几脚泄愤?再不然,赔钱?
「我会负起该负的责任的。」爱隆王如是说。
「你要给我遮羞费吗──不对!!你看你看,还说没看到,这下你自己都说溜了嘴啦!」
「这是要迎合你,我也没办法。可是我真的没看到啊。」
「还说没看到!像个男子汉点,承认吧!」
……基於上述,整个情况陷入了所谓的恶性循环,周而复始,永无止休。
唯一的好处是,自从葛罗芬戴尔和勒苟拉斯出走後,瑞文戴尔总算又不无聊了。
***
那个精灵趴在围栏边已经很久很久了,从一动也不动的背影看来,根本无法判断他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彷佛化身背景的一部分般,静的都要生出根黏在地上了吧。
──这不晓得是第几次出於关心的偷窥了。
藉由「助手不在、工作量大增、时间减少、分秒必争」的藉口,爱隆乾脆把办公桌搬到房间里去,美其名是把工作融入生活,其实不过是担心某精灵独自待著不知道会出什麽问题。虽然说,截至目前为止,数天的时间过去了,对方没有继续招惹麻烦,但也因为过分安定,反而让爱隆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之类的不祥预感。
就这样,总是看著瑟兰督伊温驯〔?〕地靠在阳台,哪都不去〔这当然是出自於自己的规定〕,似乎也没什麽不好。之前的吵吵闹闹似乎都像假的一样,让他格外珍惜此类恬静的时光。
扣掉前面几天因为一场小意外所产生的尴尬,现在瑟兰督伊倒是也适应地挺不错的,至少,没再吵著说要去找勒苟拉斯,或是想回自己房间去;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睡床的也依然是他〕,没事做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发发呆,这对需要批改公文的爱隆来说,实在是颇方便。
这些天,反而是爱隆自己有些无聊了,他甚至怀疑起自己,难道有被刁难的恶习?不再唱反调的瑟兰督伊,也就不再是瑟兰督伊了。
虽然警告过自己,识相点就别走过去找骂挨了,可是忍了这麽久,他觉得还是有关心一下的必要,毕竟他心里的确是很在乎的;再说,瑟兰督伊很久都没再发病了,这代表他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爱隆踩著半轻不重的步伐走了过去,此时夕阳的暖黄色洒在金发精灵淡绿色的素袍上,混合成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颜色,以致於他眯起眼睛。
显然地,金发精灵这次是睡著了,倚著栏杆、趴在曲起的手臂上,背部轻微而规律地起伏。不得不佩服这绝佳的平衡感,爱隆好奇地盯著他睡脸,努力想找出丝毫不舒服的样子,但他失败了。轻轻地抚著对方的头发,突然发现,睡梦中的精灵手中似乎握著什麽。小心翼翼地维持同样的姿势,爱隆尽可能轻柔地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就著残照下的馀光,他讶异地看到,他的秘银蝴蝶发饰。原来这些天帮这金发精灵梳头时都没瞧见,是因为收起来了──不是不喜欢,而是相当珍惜地,藏在怀中,时时拿出来把玩。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知道这个秘银蝴蝶代表的意义──爱隆不断地说服自己。他更不可能知道这原本就是属於他的!
在最後联盟之役结束前,爱隆偶然拾获了瑟兰督伊的匕首,本来是想要还回去的,但是瑟兰督伊自欧瑞费尔战死後就没理过他了,他只好一直带在身边,直到之後迎娶凯勒布理安都是。婚後,他深怕细心的妻子发现这把刻有巨绿森林王室徽章的匕首,於是便把用秘银铸成的家徽撬了下来,私底下打成了一个蝴蝶型的头饰。明知道非忘了瑟兰督伊不可,却又长年累月地戴著这头饰,安葬他的秘密、吸收他满溢的思念。
现在,爱隆不发一语地握著那只银色蝴蝶,他知道,这依旧沉睡的精灵似乎从来没做过像这类纤细的行为,让他有些适应不良。
是潜意识还是直觉呢?竟然会这麽宝贝他爱隆的东西,是感觉到了什麽?在他把蝴蝶交给瑟兰督伊时,自己其实也是抱著半开玩笑的态度的,完全没有考虑很多,自然而然地就戴在那头柔软浓密的金发中了。
「瑟兰督伊,醒醒,我有话跟你说。」他轻轻地摇了摇对方的肩膀。
瑟兰督伊睁开了双眼,眨了几下眼睫,往爱隆的方向瞄了一眼。
「有什麽事吗……?」
爱隆慢慢地把蝴蝶递过去,「这个,我有点想知道,为什麽你连睡著时都要拿著他的理由。」
瑟兰督伊微微张开嘴,顿时什麽都说不上来,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红润。他的表情彷佛说明了「怎麽不在我手上了」、「被发现了怎麽办」、「赶快找个藉口敷衍过去吧」……等等复杂的心情。
「……閒著无聊。」这就是结论。
爱隆凝视著那双好像在逃避著什麽的眼睛,淡淡一笑。
「你啊……说真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
「……你有在吃药吗?」
「没有,为什麽这麽问?」
「我觉得你有病。」
瑟兰督伊挥挥手,迳自往房里走去。方才的对话似乎没有改变任何事,好像只是有人问他吃饱了没一样,於是他也以「早上好」之类的语句作为应答。
爱隆朝著他的背影道:「那是我的真心话。你可以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你不能否定我告诉你的事实。」
「事实?」他回过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让我来告诉你什麽叫事实。事实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离开我。」
面对这突然的指控,爱隆不是没有预料到,他一直很想解释,当年他并不是不想派出援军,只是欧瑞费尔竟然私下决定带兵行动,若是为了这个错误出动其他军力支援而牺牲更多的战士,要他如何向吉尔·加拉德交代?军威又如何能确立?所以结果就只能任由欧瑞费尔去了。
「我想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他尽可能委婉地表示,「欧瑞费尔大人擅自发号施令,无论是吉尔·加拉德大人或者是我,都不能派出援军……」
「我怎麽会不知道?原本,我也应该和父亲一起去送死才是。」瑟兰督伊换下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板的表情。他完全回过身,手指直指著昔日的传令官。
「我说过了,什麽都不知道才是你。你可知道,摆明是送死父亲还是执意要去的理由吗?真是托你和你的至高王的福了。」
爱隆的胃里一阵不舒服的感觉突然直冲上来。从来没有看过回忆中的金发精灵有如此怨毒的眼神。时间可以改变一个精灵多少他是不清楚,但是他非常肯定,眼前的这位,正在显露出长久累积的愤恨。
「我和吉尔·加拉德大人的错……?」
「当然了,这种话说出来实在不好听,但你偏偏要让我提起,就别怪我无法替你们美言几句。」瑟兰督伊平常的样子全都消失了,他的眼神彷佛已没有温度,「你自己应该记得,在我父亲战死的前一晚你说了什麽。『纪律良好但军备落後,衣衫褴褛且营养不良,这样的军队没有胜算』。哼哼,那位伟大的至高王则是说:『木精灵果然未完全开化,不够文明』。这就是你们对我们的评价,秉持著这种优越感的你还敢说你喜欢身为木精灵的我?」
背脊倏地发颤了起来,爱隆有种谁在他身上浇了一桶冰水的错觉。原来,那番话,竟然被巨绿森林的国王和王子听见了。当时他就他所见向吉尔·加拉德据实以报,无心之间说出了如此伤害森林精灵尊严的话语,根本不晓得事後会造成什麽样的局面。
「父亲是个自尊心极高的精灵,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洗刷你们对木精灵的羞辱,不惜违背军令擅自行动……你以为这是谁害的?难道我错怪你了吗!?我恨死了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高等精灵了!!」
爱隆完全不敢看瑟兰督伊的眼睛,微微发抖的手捧住欲裂的额头,他闭起眼睛退後了一小步,根本无法反驳。
「但是,但是战後我也写了些信给你……」他努力地思索任何有可能证明自己心意的证据,却只能想到写信一回事。
「写信有什麽用?你对我的父亲、我的族人以及我造成的伤害,如果用几封信就能打发过去的话,这种可有可无的感情,不要也罢!!写信就是你唯一能做的努力吗?你为什麽从来都不来幽暗密林找我?我一直都在等你,而你娶了黄金森林的公主还敢说一直都很喜欢我!!」
最後几个音是带著哭腔吼出来的,爱隆终於把头抬了起来,他看见的是不间断的泪水滚落那张破碎的脸,一颗颗无声地打在地板上,被吸收殆尽。
「你这个大骗子!!」瑟兰督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地哭泣著,指尖深入爱隆的颈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爱隆知道自己流血了,但是他不想阻止瑟兰督伊,只是嘴里喃喃地重复说著抱歉,虽然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见,他还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我好恨你……」瑟兰督伊哭著说,「可是我还是爱你……爱你到想要杀死你的地步,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听到这句话,爱隆的心难过的纠结成一团,这矛盾的感情,是他亲手为对方附加上去的,他有责任承受。
瑟兰督伊哭了很久,最後,像是气力耗尽了般,他昏厥在爱隆的怀里,爱隆抱著他,无力地跌坐在阳台的木质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到底要怎样才能补偿你……」
时间缓缓地流逝,爱隆维持著相同的姿势,身体已麻木没感觉。天色暗了,夜也凉了,晚风拂过这个露天的阳台,他仰望著天空,眼里的水气让他把稀疏的星辰看得很迷蒙。
好冷。
记得瑟兰督伊刚到瑞文戴尔时还是夏天,现在,却已经是秋天了。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13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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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然後日复一日,时间在虚无中消逝,不留一点痕迹,甚至连残骸都没有留下。
时间无情,世界也是如此。不会因为伤心、难过、流血流泪,而停止运作,若是任何种族都要生活,就必须接受这原始的安排。而耳朵明明什麽也没听到,仍然知道一切安静到要让人幻听的地步,日复一日地。
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呢?爱隆并不知道。更不知道,这麽做,是为了爱,还是为了亏欠。当然,无论是哪一种,依然不影响结果:结果就是对方完全都不接受,或是说太过沉默以致於不像是已接受。
瑟兰督伊回自己房间时,他没拦著;瑟兰督伊又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时,他没阻止;瑟兰督依不出来吃饭时,他就去送饭。
除了这些,他也不能怎样了。
***
爱隆慢慢地走回办公室去,今天又是第几天,他其实一点也不清楚。过了很久盲目地签名盖章的生活,他觉得脑袋好像被什麽东西挖空了一般,无所谓,什麽都好,反正也不会再更差了。
没错──在走廊尽头转弯时,他如此告诉自己。
这种情形下,说再多都只会像是为自己找藉口罢了,倒不如闭上嘴,由对方去了吧,说不定哪天对方想了,会愿意原谅他也说不定。这是最乐观的猜测了,他觉得,要是连自己都放弃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些关於美好的事物,就会向他挥挥手,永远淡忘在角落。
为什麽要执著於如此绝望的感情呢?爱隆让风吹著他的脑袋,对著自己发问。
真的有那麽喜欢瑟兰督伊吗?没有瑟兰督依就不行吗?如果这两个假设成立了,那麽过去这两千多年,他又是怎麽活过来的?
对,他依旧是活过来了,只是,很遗憾的是他没能活得像他自己。厌恶战争的想法无法改变什麽,吉尔·加拉德大人托付了维雅和伊姆拉崔给他,别无选择地娶了凯勒布理安……这一切一切,幸好有两个地方值得安慰:他守住了伊姆拉崔,凯勒布理安是位贤德的女性。应该没有什麽好抱怨的了,但他还是对昔日那位巨绿森林的王子念念不忘,这不知足的心态,让他有些自我厌恶了起来。
所以他越发地隐藏,没有谁可以看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总之,全中土世界的种族,只要知道他爱隆的可敬就够了,至於他是不是自愿成为可敬的智慧精灵王,他们没必要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至此,爱隆总算有点了解他到底是喜欢瑟兰督伊哪一点了。他从第一眼见到那个金发的王子,就一直好羡慕那种乾净俐落的处世态度──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可以与民同乐,也可以独来独往。完全不管别人会不会说「精灵应该与世无争」、「精灵不该喜爱珠宝」,或是「精灵王应该有气势」、「精灵王不该意气用事」。这些是谁规定的?都有瑟丹这种满脸胡子的精灵了,为什麽不能有「人性化」的精灵?那当人类似乎还好一点,起码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时,不会有人感到不合宜。
爱隆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了,可是他的思绪仍是一片混乱。他的手扶在门板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自己又曾何尝不是个持有偏见的半精灵呢?他承认,战争时,看到那些木精灵们,心里多半有些没信心。他们恐怕比较落後、恐怕比较没有战斗力……他曾经以为,高大的诺多精灵们优秀多了。
「我真的很抱歉……」爱隆喃喃自语著,一边推开了门。
「您也觉得对我很抱歉吗?」房里传出这样的声音。
爱隆差点没有跌倒,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个坐在他位子上的金发精灵,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葛罗芬戴尔!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早上。」葛罗芬戴尔头也不抬,简短地回答著。
「勒苟拉斯呢?他应该也回来了吧?」
「啧……瑞文戴尔果然没有我就不行,这些公文是怎麽回事?乱七八糟的,害我要重新整理一遍了──」
「我不是在问这个!」爱隆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勒苟拉斯呢?这一个月你们到底去了哪里?你们没有遇到麻烦吧?」
葛罗芬戴尔握著羽毛笔的手快速地移动著,视线维持在桌面,「问题一:王子在国王的房间;问题二:我们去了幽暗密林;问题三:没有实质上的麻烦。」
「你们去幽暗密林做什麽……?」
悠閒到过份的精灵开始微笑,那笑容让爱隆感到浑身不自在,背脊不住地发凉。
「当然不是去观光了。基於我们是求知欲旺盛、肯上进的好精灵,此次的幽暗密林一月游,收获良多。」
「葛罗芬戴尔……答非所问很好玩吗……」
「重点不在这游戏好不好玩,而是我高不高兴玩。」
「……那我还是先回房去休息好了,等你玩腻之後,再请谁通知我好了。」
「好吧,到此为止。」葛罗芬戴尔放下笔,把目光抬起来,用一种简直可以杀人的视线盯著爱隆,「我可以告诉您,我知道了一些重大秘密。」
「什麽样的重大秘密?」
「不好意思,恕我没心情说。」
「你还继续玩!」
「我没有啊,只是没心情告诉您而已。」
爱隆咽了咽口水滋润他那乾涩的喉咙,他无力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著眼前那个抱著胳膊、一脸冷淡的金发精灵。
「葛罗芬戴尔……我的老朋友……连你也不想理我了吗?」
「因为我很生气。」
「你生气什麽?」
「事情的真相。」
还能有什麽真相?爱隆快要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打死他也不相信,瑟兰督伊回到幽暗密林後,会什麽坏话也不说。想必是有关於他们绝交的背景吧?真是这样的话,能好好活到现在,他实在要好好感谢瓦拉对他的大恩大德──竟然还没有任何一个义愤填膺的木精灵来劈他两刀。
「我承认是我不对……在这样的气氛下,求你别一同来责备我了。如果你心肠够好的话,就帮我想想补偿的方法吧。」他有气无力地说。
葛罗芬戴尔挑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要是只是这样的话,那还会是问题吗?您大概不晓得之後牵扯出更多吧?虽然我很不想这麽说,但是,瑟兰督伊果然是个很直性子的精灵啊……」
「你从刚刚就一直跟我绕圈子,打从我进了这扇门以後,你没讲过几句有建设性的话,吊我胃口的乐趣到底在哪里?」
「我都说我没心情讲了,您还要继续纠缠,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亲·爱·的·葛·罗·芬·戴·尔!」爱隆完全演进到咬牙切齿的阶段,「你知道你已经耽误了我多少宝贵的时间了吗?不是谁都能閒到跨越迷雾山脉去听小道消息的!」
「这麽没耐心的话,您去问问看勒苟拉斯王子要不要说啊?」金发的屠魔勇士懒洋洋地摊摊手,露出一付欠揍的委屈貌,「在下难以启齿嘛。」
爱隆累得闭起双眼想了一下,然後张开眼,点了点头。
「我懂了。」
「懂了什麽?」
「先是不高兴说,再来是没有心情说,最後是不好意思说。嗯,一切都很明白了──我看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只是抵死不承认。」
「我哪里什麽也不知道啊!?我知道的可多著了!」
「那说出来听听啊?」
「我已经过了会中激将法的年龄了!」
「以这个当做不懂装懂的藉口的确高明。」
「傻瓜都看得出来我是在拿翘好不好!!」
「没有的事也好拿出来装模作样,阁下的周旋技巧真是一日千里。」
「谁在跟你没有的事啊!」葛罗芬戴尔终於被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头金光闪烁的头发,简直像被火烧著了一样,「你敢说你有比我早看出勒苟拉斯不是瑟兰督伊的孩子吗!?」
「这倒是新闻,」爱隆若无其事地按按额角,「接下来,你大概又会说瑟兰督伊没有结过婚吧?」
「……你猜得真准。」
「这种程度的笑话我还会听不出来?难不成你是忘了我也是诺多?」
听到精灵王无比认真的回答,葛罗芬戴尔倒是安静下来了。他安分地坐回椅子,手指诡异地玩弄起衣边的穗带。这反常的反应,反而让爱隆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
「没事没事。」葛罗芬戴尔一脸异常灿烂的笑容,「您说对了,方才我是寻您开心的,请当做什麽都没发生过。」
爱隆狐疑地望著对方,凭著精灵神奇的直觉,他敏感地嗅到空气里的一丝紧张气味,像一张绷紧的琴,随时有可能迸断弦。
──啪!穗带断了一条。
他的眼神加深了质疑,身体甚至向前倾了一点,一动也不动地盯著依旧笑得灿烂的葛罗芬戴尔。
──磅!这次断掉的是椅脚。
葛罗芬戴尔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难为情地解释著:「哈哈哈,我真是的,一定是刚刚太激动了,下次,下次我会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葛罗芬戴尔。」
「是?」
「你刚刚说勒苟拉斯不是瑟兰督伊的孩子?」
「啊啊?瑞文戴尔现在流行这种笑话啊?我也常觉得双生子不像您生的呢,哈哈哈!」
「……你原本还想说,瑟兰督伊没有结过婚。」
「唷唷!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啊!没结过婚怎麽生小孩?哈哈哈!」
「……」
「哈哈!」
「……」
「哈……」
「……」
「……」
书房突然陷入一种可怕的沉默之中。葛罗芬戴尔维持著笑脸,却连一点笑声也发不出来了,爱隆的眼睛目前是眼白占大多数,剩下的小部分则冷冷地瞧著对方。昔日的勇士笑脸逐渐走样,嘴角不住地抽动。
过了半晌,勇士自战场败下阵来,大大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是的,勒苟拉斯不是瑟兰督伊的孩子。」
「我的伊尔碧绿丝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爱隆大大地吸了口气。
「瑟兰督伊没结过婚,这点我也亲自跟幽暗密林的资深总管大臣──加立安──确认过了。」
「你什麽时候发现他们不是父子的?」
「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一直觉得他们很奇怪,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後来我终於意识到是哪里出问题──头发的颜色。就算是父子,瑟兰督伊也不可能生出一个金发的小孩,除非母亲是梵雅精灵,但机率也还是很小的。」一口气说到这,葛罗芬戴尔无是爱隆诧异的神色,休息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假设说瑟兰督伊再加上一个梵雅,真的生出一个金发小孩好了,那请问那位梵雅是谁呢?整个中土世界已经没有几名梵雅精灵了,有可能谁嫁给了瑟兰督伊我们却没听说吗?所以『皇后』可以说根本就没存在过。以此推测,勒苟拉斯也就不可能会是瑟兰督伊亲生子了。绝交的真正时间点其实是您迎娶了凯勒布理安殿下後,不是大战结束时;最先听到幽暗密林有了王储,是在双生子出生後没多久。配合这两点,我有足够的理由合理怀疑,一切的起因是瑟兰督伊对您扭曲的感情,说直接点就是呕气,『制造』出一个儿子来较劲。」
爱隆被这番话弄得一阵晕头转向,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些什麽。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情形竟然演变到勒苟拉斯不是瑟兰督伊的孩子。结合了众多的影像,有许多张的脸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变形、混做一块儿,他身手去挥,却分也分不开。
过了很久,他才有勇气提出疑问:「他们如此相像,你确定你没弄错?要不然勒苟拉斯是从哪来的?」
葛罗芬戴尔不置可否地苦笑,「这个就真的是国王的秘密了。换做是您的话,您会忽略复制品这个可能性吗?」
爱隆哑然。
***
王子趴在国王的腿上,安静地撒娇。
「所以,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金发的国王淡淡地笑著──无关乎心情,早就该有了心理准备──这种事能隐瞒这麽多年,基本上就是一个奇迹了。打从他选择欺骗的那一刹那起,所有的一切便开始走样。
「嗯。」勒苟拉斯也是淡淡地回应著,「我不否认我知道的时候非常惊愕。虽然我一直希望,这些都只是误会罢了。」
「你怎麽会突然想回幽暗密林查证?」
「葛罗芬戴尔让我产生了质疑……而在你身边最亲近的只有加立安而已……不要怪加立安说出去,是我逼他一定要讲的。」
瑟兰督伊摇摇头,「我就知道葛罗芬戴尔果然聪明。」
勒苟拉斯换了个姿势,他仰起头望著瑟兰督伊,然後握著对方的手,彷佛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到底是你的谁?这连加立安安都不知道。」
「我很害怕告诉你……我怕你会恨我,更怕会改变现况。」
「要改变现在就会改变了。」勒苟拉斯垂下眼帘,「只要你还是一样爱我,我也还是会一样爱你,永远永远,无论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子。我想知道真相,并不是为了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瑟兰督伊心头上突然涌上了一些东西,那是一些矛盾的罪恶感和庆幸。他清楚自己不该说谎,但是同时他却很高兴,能把勒苟拉斯当作自己的孩子。那些快乐的时光一一浮现他眼前,而他们确切存在过,那麽幸福地。
他紧紧回握住那双温暖的手,靠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那份温存。
「……告诉我,好不好?我是谁?」那孩子用无法拒绝的清澈眼神凝视著他。
瑟兰督伊再度捏了捏他握著的手,他感到自己身上冒出了冷汗,而心跳持续加速──再隐藏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他真的能承担说出来的结果吗?
「我……」
「其实你……」
「你是我的孪生弟弟。」
清澈的眼神瞬间放大许多,不过很快地,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你的接受度似乎颇高的。」瑟兰督伊说。
「难道我应该大喊大叫一番、像只失控的熊一样指责你的不是?」勒苟拉斯平静地说,「我说过了,我的目的不是要改变现在的关系。你啊,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当你的儿子享尽了福气,我实在懒得换别的方式,所以我不管你是我的谁,反正我觉得你是我爸爸,你就得是我爸爸。不准你说不要。」
瑟兰督伊弯下腰,给腿上的精灵一个拥抱,「这些年真是没白疼你了。」
「唔……一下子我们都变得这麽感性,这大概才是我最难接受的部分吧……」勒苟拉斯不自在地扭扭身体,「只是我还是有一个疑问,这麽说来,欧瑞费尔就不是我的爷爷了吧?」
「嗯……」
「太不合理了,怎麽可能你突然把我变成你儿子,大家就都跟著一起傻了?我又为什麽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
瑟兰督伊沉吟片刻,把头别开去,但是以儿子自居的那位,硬是把他转了回来。他是万般不愿意解释的,因为,这是最令人厌恶的一段回忆,不堪回首,宁可随时间风化。
「我肯定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有知的权力。」
这固执的个性,两个都一样。他深知这一点,光从眼神就可以判断出,勒苟拉斯是打定主意要知道的话,最好放弃要装傻拖延时间的念头。
於是他叹气。
「我很遗憾地说──虽然是双生子,但是父亲并不是那麽喜欢你。你的存在只有几个亲信大臣晓得,父亲让你自己住在离宫,平常没有任何精灵可以见到你。大战之後,那几个亲信──包括父亲,纷纷战死沙场,自然只剩下我知道你的存在。」瑟兰督伊的目光回到了过去的岁月,脸上说不出是什麽样的心情,「我原本等待著时机恢复你二王子的身份,但这时我听到爱隆和他妻子有了小孩的消息……我好生气……我一直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名义上的婚姻罢了,可现在连小孩都有了,我要如何自我欺骗?我不甘心,所以我想报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我个性向来直硬,一宣布有了王储,底下的精灵谁也不敢有意见。但他们自然清楚,我从未有过婚约。至於你,黑河的水有点魔法,你是知道的。我持续给你喝了许多次,你就什麽也不记得了……除了报复以外,有部分的原因,其实我也是希望你可以忘了那段独自住在离宫被刻意忽略的日子。」
「爷爷……不,欧瑞费尔为什麽讨厌我?」
「他不是讨厌你,只是,有点心结。」
「什麽心结?」
「现在谈这个只会徒增感伤罢了,我实在不想提……」
「……你真是个傻瓜。」
「我要是够聪明的话,就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了。」
「我已经原谅你了。」勒苟拉斯说完,抱住瑟兰督伊。
就在这时,一阵意外的开门声,却打断了他们。他们意外地抬起头来,看见葛罗芬戴尔走进房间。
「我很抱歉以这麽不合礼仪的方式闯入……但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们?瑟兰督伊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的预感成真了,当葛罗芬戴尔完全走进来後,他才看到後面的那一位──爱隆苍白著一张脸,伫立在门边。
拜托这不是真的。
他看著爱隆慢慢往自己移动,喉咙像梗住了一样,完全说不出话。
「我、我……」
在其他的精灵惊讶的呼喊之下,爱隆突然抓住瑟兰督伊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起来。
「我不敢相信!你怎麽会做到这种地步!看在星辰之后的份上,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吗?你告诉我,你是故意说这些话整我的而已吧!?」
瑟兰督伊完全无法反应,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爱隆最失控的一次。於是脑筋一片空白,任由被禁锢住,失去反抗能力。
「你怎麽不像之前一样昏过去就算了!?你非得清醒地提醒我,这之间有多少该死的遗憾和误解吗!?真是罪过!!」
「爱隆王,请冷静!」葛罗芬戴尔和勒苟拉斯上前拉开他,像出闹剧似的,那些吼叫声引来一些关心的精灵,门口站著几个,却都犹豫著是否该帮忙或是离开。
「我一直以为,你像我想像中的一样,那麽率直。看来,我的认知,似乎有误。」宛若喃喃自语,但被抓住的那一位,却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爱隆在众多奇异的眼光中终於松手退後,瑟兰督伊只是睁大了眼,呆坐在床上,依旧没有反应。
直到爱隆踉跄地转身离去。
To be continued
LOTR(E/T,G/L)Sound of Silence-14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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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这件事说起来不算稀奇,但是在一般的逻辑中,的确是挺奇怪的。真的吗?真的吗?是不是该对调一下──或许对调一下会比较好看一点。
如果说,现在是爱隆王在对葛罗芬戴尔训话,就不会有谁质疑了。
但偏偏,是葛罗芬戴尔在教训爱隆王。
「您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了……。」
「您有反省过了吗?」
「有……。」
爱隆的样子,真是悲惨到极点了。但是很遗憾地,站在他面前的两位精灵,似乎都没有同情他的意思。尤其他一直不敢往勒苟拉斯那瞧,天晓得那孩子会不会一时冲动,举起桌子就往他身上砸。
「我都没在跟他生气了,你倒是比我还激动嘛?」王子殿下相当凶狠地说,「明明你要负起大部分的责任,还敢跟我爸大小声,很有男子气概是不是?」
咳──葛罗芬戴尔一声乾咳打断他的话,「说话客气点,小朋友。」
「你可以说他我就不可以啊?」
「长幼有序,人家好歹还是你的长辈,给他留一点面子好不好?」
「你是还没睡醒吗?我跟我爸一起出生,最好是年纪会比爱隆小喔。」
「你自己都坚持继续当瑟兰督伊的儿子,那就是晚辈,这可是你说的。」
「我只说当我爸的儿子,有说我要当爱隆晚辈吗?这种依此类推,我从来没听说过。你发明的喔?」
「穷寇莫追,你就放他一条生路会怎样?」
……现在我是强盗了吗?爱隆大默。
感谢瓦拉感谢伊露维塔,幸好这两个家伙不是一般爱吵架,在他们斗嘴的同时,自己倒是可以趁机休息一下。说起来他现在又开始深感歉意,其实勒苟拉斯说的倒是真的,要激动也还轮不到他来激动,於是事到如今,任他说破嘴,恐怕也没有谁会相信,昨天他那些举动绝大部分是生自己的气。
瑟兰督伊……看他那时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会误解的。
今早起床的时候,爱隆挣扎了很久,他不晓得跨出门後,会不会有恐怖攻击发生。心虚地推开门,是没被砸到什麽,只是门外站著的葛罗芬戴尔和勒苟拉斯,看起来绝不能算和蔼。
近乎挟持地被带到书房,这两个精灵毫不客气地就是马上左右开弓,也不念在好歹有点交情的份上,著实地给了他好一顿臭骂。……是的,原本他还以为,看在年纪的份上,王子殿下多少会让一点,可他倒是忘了,现在他才是在场属最小的一位。
……这是个什麽样的世界啊?他完全无法适应。
***
瑟兰督伊垂头丧气地,像个游魂般,轻飘飘地从走廊上穿过。他的长发毛躁地勾在他的肩上、颈上,他却连把它们拨开的心情都没有了。寂静地回到房间里,他在镜子前坐下,仔细地端详镜中投映出的身影,而那虚幻的对方,也正无精打采地瞅著他。
好丑──他心想。
金发精灵王开始觉得,自己真是身心皆丑陋。比较起来,外表还可以美化,但是良心却不能被掩盖,所以他也不打算补救可以补救的外在。如果美化就代表净化,那或许还值得一试,然而这没有意义,他再清楚不过了。
爱隆瞧不起他了吗?想到这点,他亚麻金色的脑袋一下子颓丧地垂了下去。虽然似乎不该考虑这种问题,不过他实在忍不住想著:之前趁势教训了那家伙一顿,现在反过来他也没立场教训人了,这就好比,别人杀人放火,但不代表你也可以无恶不作。报复爱隆,却只是让自己持续沉浸在怨恨中罢了,他不会得到快乐,更不会获得救赎。
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回到好久好久以前。回到以前,那个黑发精灵看到他还会脸红的时代;回到以前,他心无芥蒂地对那精灵微笑的时代;回到以前,他们暧昧地相爱的时代。
而他搞砸了这一切。
要是那时候他拦住冲动的父亲,现身要吉尔·加拉德和爱隆解释并道歉的话,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摆什麽高姿态呢──瑟兰督伊很懊恼。他终於知道,原来他要的从来不是爱隆的歉意。即使这样对不起父亲的死好了,他还是得承认,他只是想要被在乎,被爱隆在乎。好强的性格使然下,他绝不容许自己被轻易地打发,拒绝说出他到底想要什麽。
他苦笑,莫非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一直自信地以为,他值得爱隆放弃所有。更正确的说法是,他赌错了,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脆弱的不堪一击:问题来前风平浪静,问题来时天崩地裂。
他嫉妒凯勒布理安,嫉妒地几乎要死掉。明明知道不是她的错,却仍偷偷地期望那位公主的消失,他的罪恶感不停地累积,在凯勒布理安遇袭後达到高峰。好了,碍事的走了,满意了吧?不,他囚泳在一种痛苦地谴责中,然後,再幸灾乐祸,然後,再痛苦地谴责。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被诅咒了,他反覆地阖上双眼、堕入黑暗,被无进地恶梦惩罚。
爱隆说的对,那的确是心病。他有个结,一直缠在那里,没有解开。
「对不起,我把你们搞得一团糟。」这句话是对勒苟拉斯、对爱隆,甚至对他自己说的。
瑟兰督伊缩了起来,双手环抱住屈起的脚,把脸埋在膝盖间,小小地摇晃著自己的身体。这个动作让他稍微安心了些,好像把一切都隔绝了一样,再也没有谁会受伤害。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
沉思如此久後,他突然很快地抬起头来,并且挺直了身子,再度凝视镜中的自己,以一种严谨的眼光。然後,完全没有刚才气氛的延续,他只是乾脆地抓起梳子,拉了那把金发就开始打理。
──去他的自责!去他的误会!一切都让他去吧!!
瑟兰督伊发誓,他不要继续站在原地等待别人将幸福送上门来。先前的经验证明了一件事:他浪费了大家两千年,如果现在还要浪费,那不如直接放弃好了。但这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吗?当然不能,可以的话早就结束这场可笑的闹剧了;既然不能,那为什麽不是他自己去试著做些什麽?
简单地将头发绑好,他毫不犹豫地拿出秘银蝴蝶戴上──看,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又找机会把这东西偷藏起来──这才是他的生存之道。每个人都只是等著别人做什麽来改变,那到底是谁来做?
瑟兰督伊开始了解到,什麽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打坏了过去的一切,毁灭之前的种种,於是重生。
他不否认自己脱线,而他自有他脱线的做法,只要肯定,爱情并未消失。
他抬高头,走到门边,用力地推开门──阳光直射在他脸上,并穿过他的身体照耀了一室,他感受著这温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跨了出去。
瑟兰督伊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他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奔驰在安静的回廊上。彷佛,只要不停下来,烦恼和犹疑就不会追上。
他的眼前没有景物、没有生物,唯一存在的就只有方向,朝著那道在心里描绘多次的大门,越来越近。他要趁还来得及时,告诉爱隆,他再也不要恨了,一起将从前种种放诸流水,好吗?
当那道大门终於具现化时,瑟兰督伊迫不及待冲了进去,大声地宣布:「爱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结果门里等著他的,是两对惊讶的眼睛。
「很高兴您终於如此勇敢果决了,不过,主角不在喔……」葛罗芬戴尔用著不可置信的口气说道。
不在是吧?瑟兰督伊完全不打算耽误任何一点时间,听到答案後,几乎是同时,转身就要走。
勒苟拉斯反应过来,当下就扯住对方的袖子,不使离开。
「给我等一下!」
「干嘛拦著我!」
「你用点脑筋好不好?」勒苟拉斯皱起眉头,没有松手的意思,「你都没问我们爱隆王上哪去不是吗?瑞文戴尔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小到让你随便晃晃就可以找到的好吗。」
「是我太敏感吗?乖儿子,我觉得你比以前对我还不客气。」
「对,你太敏感了,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那你还不快告诉我他去哪了?」
「啊,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你……」瑟兰督伊那彷佛考虑著要先哭还是先生气的表情,诡异地揉成了一团,「那你拉著我是什麽意思!?」
勒苟拉斯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是葛罗芬戴尔应该知道吧。」
被点名的那位精灵,却好像没有进入状况的样子。不过看到精灵王简直要翻桌的眼神後,倒是样似认真地推测起来。
「嗯,按照往常的经验,我想……嗯,我想……」葛罗芬戴尔捏著下巴、偏著头回想著,「应该又是躲到花园去自我反省了。」
「反省?为什麽?」
「爱隆王昨天不是凶了您吗?放心,我和勒苟拉斯已经帮您教训过了。」
听到这句话,瑟兰督伊一阵无力感油生──不要越帮越忙啊!他立刻又往房间外去,在事情没被两个多事家伙弄得更糟前,他要力挽狂澜。
「等一下!」勒苟拉斯又拉著他不放了。
拜托你啊,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又来这一套了──瑟兰督伊心里呐喊著。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麽突然想开了,」与他有著相同面貌、留著相同血液,既是父子又是兄弟的精灵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眼,「但是,记住我的话,没得到幸福就别回来见我。」
瑟兰督伊讶异地睁大的双眼,为这番话愣了一愣。
短暂的片刻後,随即露出许久不曾出现的微笑。
「……那你可以开始准备庆功宴了。」
To be continued
LOTR(G/L)Sound of Silence番外篇-非礼勿视
更新时间: 05/0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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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离
──他不是这种精灵,我对他很有信心,他可是瑞文戴尔活生生的礼仪指标,不会有什麽逾矩的动作的──
哈啾──精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难不成是感冒了?不可能吧……他在心里这麽想著。虽然身体一向壮健,从来没有怕过冷什麽的,但他还是快手快脚地穿上衣服,然後神经兮兮地望了四周的树林一眼。当然,这是太多虑了些。满腹疑问地搔了搔鼻子,依然觉得有些诡异地痒,那种感觉就好像,有谁在背後偷偷说著自己的坏话一样。
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他拾起地上放著的刚刚换下的衣物,滴著一头湿搭搭的头发,从隐在树丛间的温泉走了出去。
「好慢!」才刚踏到有营火照耀的地方,耳边马上响起了一声抱怨,「早知道不应该让你先洗的。」
「太冤枉了,明明是你说要我先去试水温的……」
「那不代表你可以泡在水里舒服到忘了时间吧?」
「……是我不好,您说什麽就是什麽吧……」
内心不禁要留下几滴心酸的眼泪,葛罗芬戴尔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已经说出口的就要做到,就算过程再艰苦、再悲惨,办不到的话他就没有资格做一个精灵!!而且,严格说起来,是当初的自己太天真,抱著愚蠢的想法以为这是个好差事,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回想起,答应条件的那时,原来一脚早就进了棺材。勒苟拉斯·绿叶、瑟兰督伊之子、幽暗密林王子,而今是他这堂堂精灵贵族的顶头上司〔直译:女王〕,自己瞬间被下放到连平民都称不上的地步〔直译:下仆〕。
一个礼拜前,出发时,王子明明是这麽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好好地跟了我吧〔??〕。尽管放心没关系,等你随我到了幽暗密林,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任你挑,瞧你在瑞文戴尔一副穷酸样,想来爱隆王给的薪水一定是很不好吧?」
王子又说:「不用担心这麽多,我绝对比我爸爸好伺候,你的责任只有陪著我一道出去而已,然後『顺便』做点『好朋友』本来就应该做的事,很简单对吧^_^?」
结果,葛罗芬戴尔现在才领悟到,他和勒苟拉斯对於「『顺便』做点『好朋友』本来就应该做的事」的定义,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子要的,根本就是套装行程〔大默〕。
马,他骑,因为王子说要走马看花〔?〕;路,他找,因为王子说老马识途〔金花君:我是精灵!!!!我也没有很老!!!!外表上……〕;行李,他背,因为王子说他人高马大……总而言之,一切的食衣住行,他全包了。这麽多项目中,偏偏就是不包含了侍候殿下洗澡擦背,他本来还安慰自己这项服务可以好好把本钱捞回来说。
「那麽,我去洗澡了,我回来前,『好希望』睡袋已经铺好了喔~ˇ」绿叶王子殿下灿烂地笑著,身影隐没在树丛後面。
葛罗芬戴尔认份了,乖乖地开始收拾睡觉的地方。这也是他相当失望的一项,按照勒苟拉斯的指定,两人的距离不得小於五步宽,也就是说,连晚上睡觉时假装睡像不好、手臂小碰到对方一下都不可能。
唉唉,一天里唯一的小小乐趣,只有共骑的时候啊。
基於欣赏风景便利,勒苟拉斯坚持要坐在他前面,当迎风而行的时候,那柔软的淡金色长发便会轻轻地拂上他的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搂著对方的腰。本来就是嘛,谁叫勒苟拉斯总是在那边动来动去,他也是出於关心才会抱得那麽紧啊〔才怪〕。
然而,正因为幸福的时光太容易消失,所以更令人低回不已。
天知道这微微的接触,之後产生的空虚更深。葛罗芬戴尔的「非想,非非想」俨然进化到另一种境界,他有直觉,王子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可为什麽,要这麽限制他们之间的发展〔?〕呢?……不老实啊,真不老实。
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这金发精灵敏感地想到,那是脱衣服的声音。然後,是步入水中,水花溅起的声音。接下来,应该是在洗头发了吧?还有,手指滑过大理石般的皮肤、如玉般的触感……他悲哀地想像著。
「葛罗芬戴尔?」这次真的是勒苟拉斯的声音了。
心大惊!
「我发誓我没有在偷看!」但是胡思乱想倒是有。
「你在说什麽啊?」勒苟拉斯拉长嗓子继续隔空喊话,「我没有要问你这个,我只是忘了拿衣服了,要你帮我拿过来一下。」
好险……幸好他葛罗芬戴尔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怎麽可能会有偷窥这种要不得的事情出现呢?
低头看了看,果然有一小堆衣物放在勒苟拉斯的行李旁。他听话地抱起来,往温泉走去,在完全靠近前,被喊停了下来。
「可以了,放那里就好,我还没洗完。」
不可否认地,他有点失望。但弯下腰去把东西放好、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他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发现,非常意外。树丛间有个小小的缝隙,刚好可以看到温泉的全景,当然,也包括温泉里的一切。
──刚才还很光明磊落的葛罗芬戴尔,毫不犹豫地马上就蹲在那里,偷窥了起来。
开玩笑!自己应该得到一些奖励!做牛做马这麽多天了,需要有点什麽来安慰他破碎的心灵,吃不到,看看总可以吧!?自己可不是傻子!
挑了个最合适的角度观赏,心中完全没有罪恶感这种情绪。
喔喔!看到了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勒苟拉斯背部的线条,真的是很不错啊……不知情的被害者,继续用水泼在身上,带著水光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透明。轻轻地搓揉著那把亚麻金发,他的动作是如此优雅,要是平常也可以这对待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勒苟拉斯突然敏锐地回过头,把身体浸到更深的地方,「谁?」
糟了!葛罗芬戴尔捂起自己的嘴。
「我知道你在那里,亲爱的葛罗芬戴尔~~~」勒苟拉斯用一种甜甜的语气说。
太不寻常了──以葛罗芬戴尔对他的了解,不是应该二话不说先射枝箭过来的吗?怎麽今天耐性这麽好,还多说了两句话?啊──那是因为他现在手边没有弓箭〔默〕。
「不用躲了,我看到你头发的反光了~~~」
我死不承认,看你怎麽样──葛罗芬戴尔保持沉默。
「躲在暗处多累啊,你说是不是~~~」
是又怎样?好歹可以捡回一条命啊。
「反正你要看都看到了,不如我们一起洗澡吧~~~」
「真的吗!?可是我已经洗好──啊!」
──破功了!!!!死了死了,听到那句话忍不住就有了反应,这下漏馅了,准备领死吧!!!!!!!!……葛罗芬戴尔绝望地想著。
「没关系,再洗一次也可以嘛~~~你就当作,是陪人家嘛~~~」想不到王子却依旧甜甜地回答。〔某流乱入:我受不了了!!!!我怎麽会打出这种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没营养……〕
诶?诶?不是吧?不是这样的吧?事情越是进行地顺利,就越容易引起人怀疑。他总觉得,没道理王子殿下会变得这麽仁慈,虽然说,王子的提议的确是很吸引人,但是好到像假的一样……他犹疑著不敢现身。
「你再不过来,我就要生气了喔~~~」
也就是说,就算这是个陷阱,但他无论出不出去王子都还是会生气。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也」,以下目前有两个选择:一,不出去,违抗王子殿下的命令,所以事後遭到报复;二,出去,著了王子殿下的道,事後遭到另一种形式的报复,但是事前起码可以有某种程度上的视觉享受〔?〕。用膝盖想也知道,傻瓜才会选一说。
「我这就来了……」
葛罗芬戴尔站了起来,面对著池子里的勒苟拉斯,尴尬地笑一笑。对方泡在温泉里,被一阵迷蒙的烟雾所谓围绕,依稀只见得,那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以及向他招呼著的细长手臂。
他自动自发地摸上自己浴袍上的腰带,准备要解开〔某流乱入:杀了我吧!恶……〕,勒苟拉斯却温柔地阻止了他。
「先不要脱衣服唷~~~」
「可是,衣服会湿掉的……而且湿了也不好脱……」第二句才是重点。
「没关系,我帮你脱不就好了,这样比较有情调嘛~~~」羞。
啊啊啊,莫不是我葛罗芬戴尔真的时来运转了吧??我的伊尔碧绿丝,我不过是在第一纪时,英勇无比、胆识过人、牺牲生命和一只炎魔同归於尽,想不到你现在还这麽嘉许我啊──某金花君在心里咭咭狂笑。
他当真就这麽穿著衣服走入泉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影响生理,每一寸碰到水的肌肤,都像是在温泉里沸腾了似的。而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他几乎可以看到胸口在起伏。
来到勒苟拉斯面前时,对方开口说:「亲·爱·的葛罗芬戴尔,怎麽办,人家没有经验呢~~~」
「放心吧,我可以教你!」拍著胸脯,他保证。〔某流乱入:金花君……那你的经验是从哪来的呢……-____-||||||〕
「可是,人家会害羞说~~~」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 ̄」
「要不然,你先把眼睛闭上好了~~~在我说可以前,不可以睁开喔~~~」
葛罗芬戴尔按照吩咐,把眼睛合上。天晓得,他现在可乐极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爬到树头去唱首情歌──不过,完事後〔??〕再唱,想必更别有一番风味〔????〕。
勒苟拉斯吐气如兰,轻轻地扫过他面颊,让他一阵酥麻,「慢点喔……我要培养一下情绪……」
无所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某流乱入:我不想解释是什麽事……T_T〕,慢慢来,狼吞虎咽根本没有什麽美感。
葛罗芬戴尔虽然一向很有自信,但此时他内心的优越感,又再度爬上这一生中的另一个高峰。他相信,绝对是自己本身的魅力征服了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就算勒苟拉斯嘴里不承认也没关系,人家没经验会害羞的嘛>/////< 年纪大一点果然有优势,见多识广,好好让勒苟拉斯体会什麽叫成人的世界〔?〕!准备摩拳擦掌一下,祭出大礼相待,可别被看扁了。
时间就在葛罗芬戴尔的绮想下慢慢流逝。
他眼睛闭了很久,终於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勒苟拉斯情绪也培养太久了吧?想偷偷睁开一小角视线,却又有点担心对方是在考验他的耐心,於是乎,决定再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
然後,又是一会儿。
「勒苟拉斯,好了吗?」他的耐心很快就磨完了。
「早就好了。」清灵的声音从岸边飘来。
……岸边?睁开眼,修长的身影正立在水边,穿戴了整整齐齐,怀中还多抱了一堆不知名的东西。葛罗芬戴尔见了,不禁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麽。
「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偷窥?」王子殿下气得直发抖,「你还早八百年呢!!趁著这个好机会,你洗洗衣服吧你!!!!」话一说完,双手一抛,那堆东西全落入了水中。
我所有的换洗衣物啊────葛罗芬戴尔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先别说要等衣服乾这种小问题,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私下订制的华丽长袍全泡了汤,内心的情绪只有欲哭无泪可以形容。
「哎呀?哎呀呀?」勒苟拉斯故作惊奇地叫著,露出一脸摆明是故意的无辜相,「讨厌,我真是的,我都忘了里面有好几件只能乾洗说,这下子还偏偏泡了热水,都要泡坏了吧?」
沉默。
「没关系的~~~我知道我们葛罗芬戴尔才不会这麽小心眼对吧?我们是好朋友啊,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此时听起来却如此可恨。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就是为什麽,从那一刻起,金花君在心里头静静地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他所有的损失从嫁妆里讨回来!!!!!!!!
然而,我们都听过:「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基於以上的名言,金花君的梦想到底能不能实现,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请阁下贯彻始终〔合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