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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ateran

 


  瑟兰迪尔王对自己的儿子从来就没有过可以称为爱的感情,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侍卫们都说王从来没对王子笑过,尽管有时他正和别人聊得有说有笑的,可是只要一看到莱格拉斯殿下,笑容就会马上消失,语气也会立即冷淡下来,甚至会立刻拂袖而去,扔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这种时候,安勒因会马上走过去,搂着莱格拉斯的肩把他带走。"天晓得他怎么能这么绝情。"他们都这么说。

莱格拉斯自己也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这差不多是他懂得的第一件事。

那时候他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还是那种别人不抱着他就不放心他踏出房门一步的年龄,那年树叶落下来的季节,黑森林非常混乱,北方的奥克斯三天两头成群结队地袭扰边境,弄得黑森林遍地焦土,跟屠场一样,即使在森林腹地,也常常能发现一股两股它们的散兵游勇。于是有一天,黑森林的王失去了生命中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葬礼那天下着雨,全中州有头有脸的精灵几乎都来了。可是莱格拉斯被关在房间里,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边好像缺了些什么,为什么父亲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为什么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悲伤。

但是,小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他终于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妈妈的,于是,在一个没有阳光的下午,他一个人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来到父亲的书房。

瑟兰迪尔正用手撑着额头坐在窗前看书--稍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他只是假装在看书。他走了进去,瑟兰迪尔当然听见了,但他不想回头。

"父亲……父亲?"

"你来做什么。"语气之冷淡令莱格拉斯还没有进入正题就想哭。

"我的妈妈,她……"这是自从母亲"不见"之后,莱格拉斯第一次跟父亲提到她。

瑟兰迪尔霍地转过身,他的反应是这样激烈以至于整个身子都有写发抖,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骇,水蓝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还有……害怕。

"出去!"他声音沙哑地喊道。

"父、父亲……"莱格拉斯被吓得不轻,他一边后退一边把双手往背后藏,仿佛这样可以把他整个身体都藏起来一样。

"瑟兰迪尔!发生什么事……噢,爱尔贝蕾斯!"闻声冲进来的是安勒因,瑟兰迪尔的老友和首席顾问,他负责教莱格拉斯一个精灵应该学会的一切。他冲进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把他的王子拉到身后藏起来。

"看在梵拉们面上把这孩子带走!别让我再看见他!"瑟兰迪尔背对这他们吼到。莱格拉斯终于哭起来,躲在门外的侍女跑进来抱起他沿着走廊飞也似地跑了。一直跑出好远,依然可以听到瑟兰迪尔和安勒因在大声争吵。莱格拉斯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父亲在大声命令卫队长"奈威尔!集合卫队!我们去找些奥克斯!"


  天快黑的时候,安勒因才回到宫殿。他刚才追着盛怒的瑟兰迪尔到了林子的北部边缘,遇上了一队也许是出来侦察的奥克斯。老实说安勒因不可能去同情奥克斯,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没事你们出来探头探脑地干什么呢,就好像是专程来送死的一样。

回到王宫的安勒因第一个想去看的是莱格拉斯怎么样了。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莱格拉斯正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把头埋在怀里。

"莱格拉斯?"安勒因弯下腰,试图把他的脸抬起来。可是莱格拉斯却把头埋得更低,这证明了一件事--他还在哭。"莱格拉斯,我对你说过,男子汉是不应该哭的。"

"安勒因老师,我妈妈死了?"从胳膊下面传来,带着抽泣的声音。

"她到西方去了……但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 

"父亲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没、没有!绝对没有!他只是心情不好,他在烦着那些奥克斯,所以特别容易发脾气。你瞧,我们刚刚还去干掉了一群。怎么?你不信吗?"

莱格拉斯抬起头,白晰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秋天最高远的天空一个颜色的眼睛里浮着水雾,眼圈红红的,这使得安勒因心疼起来。他双手在身上上上下下乱摸,企图找一块手帕,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什么都可以啊,但是他身上除了弓和箭筒以外,什么也没有。

"安勒因老师,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厉害到可以帮着父亲杀奥克斯的时候,他会不会少讨厌我一点?"

"我想……会的。"彻底投降的安勒因急于要把莱格拉斯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好了,要变得厉害可不是一天一夜的事。如果你想像我一样一箭一个奥克斯的话最好每天给我乖乖地上课。你今天看过书了没有?如果没有,那你现在最好从窗台上下来,晚餐前我们还有时间讲一讲魔戒和最后同盟。"

有那么一瞬间,安勒因确信自己看到了光从莱格拉斯的眼睛中划过,好象流星划过秋夜又匆匆消失,下一个瞬间,他的衣服就被莱格拉斯拽住了,那个银发的小脑袋钻进他怀里:"对不起,安勒因老师……对不起,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了……可是今天,可是今天……"安勒因叹了口气,任自己的外衣被泪水打湿,一滴又一滴。


  从那以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奇怪到了极点,他们都不是刻意要躲着对方,可是却总像银币的正反两面一样,对方是虽然存在,不过却是在另一个世界里。

瑟兰迪尔是根本不想看到儿子。他宁愿带着他寒冷的弓箭在林子里对着奥克斯们发泄刻骨的仇恨,或者从克莱城的人类商队那里获得更多的财富,或者锁着门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墙壁抱怨最后同盟时吉尔加拉德和埃尔隆德的种种不是。 


  而莱格拉斯,他再也没有提有关母亲在哪儿或是父亲为什么讨厌他的问题,仿佛已经把这事儿放到遗忘之海去了,每天不是跟着安勒因去练习射箭,就是呆在房间里看书。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在这种几乎没有交流的情况下,任何形式的感情都没有保持下去的可能。所以父子俩的表现实在是很令人惊奇,瑟兰迪尔对儿子的冷淡几乎是同莱格拉斯的释然成正比增长的。当他们在走廊上不期而遇时,安勒因会盯着瑟兰迪尔,而瑟兰迪尔盯着莱格拉斯,莱格拉斯则盯着地板,三个人以那种想要站死在那里的架势保持着沉默。 


  一阵风吹过,满地的树叶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瑟兰迪尔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骨骼在响,他拼命把手藏到身后,抑制着想要回头或者狂奔的双重冲动,狠狠地瞪了安勒因一眼,掠过他们身边,一下就消失在拐角处。

只剩下树叶的走廊上,安勒因和莱格拉斯都站在园地没有挪动,安勒因盯着莱格拉斯,莱格拉斯盯着前方的空气。

"别放在心上。"一个说。

"没关系。"另一个回答。

"莱格拉斯,不讨厌你父亲吗?"

"不会啊。"

"那你爱他吗?"

"应该是吧。"

"为什么?要知道,就算你说你痛恨他,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的。"

"可他毕竟是我父亲啊。"

"就这么简单?"

"他是我父亲啊,所以我不能不爱他,尽管他不喜欢我,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爱他。"

"也许他并没有不喜欢你。"

"没关系,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风送来远处瑟兰迪尔气势汹汹的吼声:"奈威尔!集合卫队!我们去找些奥克斯!"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无声无息地过去。有那么一两次,当安勒因在矫正他射箭姿势或者调整弓箭角度的时候,他会突然扭过头来问:"老师,你感到附近有人吗?"

"没有啊?怎么了?"

"不,没什么。"一种错觉,以为有一双眼睛在看自己。

其实,当安勒因的眼睛无意间瞟向林子深处时,他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远处,不过他也不肯定,也许是巡逻的,也许是什么动物,也许就是错觉。既然自己也说不明白,那么拿出来大肆宣扬显然是不明智的,但不留心却也不可以,尤其是这种"错觉"扩散到他们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的时候。

"亲爱的莱格拉斯,这已经是你第五次转过头去看门了,你难道不觉得这频率太高些了吗?"

"对不起,安勒因老师,我今天怎么觉得这门好像长了眼睛,它让我觉得紧张。我想可能是有风吹进来缘故,如果你允许,我想去把它关上。"

"还是我来关吧。"安勒因起身上前,随手掩上门。

走廊的拐角处,瑟兰迪尔听着关门的声音,缓缓靠上墙壁,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吹过,带来树叶的香味儿。远处,"奈威尔!集合卫队!我们去找些奥克斯!"

更远处,"噢不!又来了……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在月亮东升西落四五百回的同时,黑森林也在时间之河中缓缓地改变。山毛榉树绿了又黄,伊莱娜花开了又谢,奥克斯死了一批又一批,在它们的脏脚蹂躏过的地方,青草长了一茬又一茬。曾经小小的莱格拉斯现在已经和安勒因长得一样高了。虽然这样一来他就不能老是爬到窗台上去了,不过他发现了更好的地方,安勒因现在如果要找他,大概得爬遍黑森林所有的树了。 


  当然,莱格拉斯不会老让他的老师满世界找他。这些年来,他手上那层薄薄的茧知道他拉断了多少弓弦、射穿了多少箭靶,安勒因甚至可以拍着胸膛保证,即使找遍黑森林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弓箭手了。为了近身战的需要,安勒因也教他用刀,不过那个还差点火候。

这些日子莱格拉斯明显地开始不满足于只是练习,像所有年青的精灵一样,他成天手痒脚痒地想往外跑,去看外面的世界,还有亲手对付可恶的奥克斯。安勒因和奈威尔谈了三次,终于使莱格拉斯如愿以偿地参加了巡逻,因为安勒因威胁奈威尔说如果他不答应,他就让莱格拉斯自己一个人去。 


  半个月前,安勒因的学生随队出去巡逻了,不太习惯无事可做的日子的安勒因把时间通通消磨在了和瑟兰迪尔讨论贸易路线上。这天清晨时分,水晶般的阳光穿过浸着露水的树冠洒在庭院里,安勒因陪着瑟兰迪尔沿着小到道散步,两人没有发生任何争执,真是一个难得的和平的早晨。

不过对于中洲来说,和平是相对的,战乱是绝对的,随着一匹白马背着一名伤痕累累的木精灵冲进宫墙,和平就像朝露一样,立即连影子也找不到了。巡逻黑森林西北角的小分队今天凌晨与一队奥克斯发生了遭遇战,几次小规模的接触后,精灵们骇然发现这大概是几十年来规模最大的奥克斯军队了。巡逻队来不及撤回警戒线内就卷进了奥克斯的大军,被分割冲散,好不容易突围出来的精灵中只有这一个撑到最后。 


  "奈威尔!集合卫队!这些该死的东西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我要叫它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随着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吼声,所有的精灵都在一片混乱中跑前跑后。牵马、提刀、拿弓、装箭、列队,一眨眼,所有的卫队都开出王宫,一部分开往自己的防地,其余的则直扑西北角。

"喂,奈威尔,遇上奥克斯的是哪支巡逻队?"安勒因压低声音问道。

奈威尔摆出一张比苦瓜还苦的脸对他看着。

"噢,这群该死的奥克斯!"


  一股热血从奥克斯的颈动脉里喷出来,尽管莱格拉斯立即抽身后撤,手上和脸上还是给溅到了,又热又粘,带着浓烈的腥味。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闻到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了,只知道从今天凌晨起他的周围就全部都是奥克斯、奥克斯、奥克斯,它们像麦子一样成批成批地被砍倒,旋即又潮水一样再一次涌上来。月亮从林子后面落下去,太阳从树叶后面升起来,莱格拉斯的箭早已用完了,这会儿刀也开始有些卷刃了,握刀的手像木杆一样僵硬。多亏了迅速的反应和灵敏的身手才使他只挂了四五处小彩,要知道,在激烈的战场上,受伤有时和死亡是同义词。在他砍倒了自己周围方圆两米内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他听到了马蹄震颤大地的声音——援军来了。然而,他还来不及为此感到欣喜,又是一打以上的奥克斯围了上来。 


  黑森林的精灵一向出了名的善战,当生力军一加入战局,形势就来了个大逆转,奥克斯的脑袋并不怎么好使,一但在数量上不再占绝对优势,它们就变得很好对付。支撑了一夜的巡逻队终于盼来了救兵,想起昨天一夜间失去生命的同胞,活下来的精灵们立即以十倍的力量和百倍的勇气重新投入战斗。 


  安勒因骑着马在战场中穿来穿去,问每一个他遇见的精灵有没有看到莱格拉斯。当太阳升到中天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就在离他不到四十码的地方。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然而,还来不及让他的欣喜化为银发精灵的名字被喊出来,一个奥克斯就从后面扑向了莱格拉斯。长刀一瞬间刺穿了那家伙,可是失去了重心又来不及撤出长刀的精灵也被扑倒在地,奥克斯厚重的身体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几乎就在两人着地的同时,一个小山似的奥克斯连同它手里的大刀一起劈头盖脸地压了下去,手起刀落,才探起身来的莱格拉斯又一次重重地摔到地上。

"天呐!它们杀死他了!"安勒因觉得眼前有一片白雾,我一定是要晕过去了,他想,不不不,我一定是已经晕过去了,如果是恶梦的话就拜托快点醒来吧。仿佛有一个银白色的影子从影影绰绰的人群中越出……等等,是瑟兰迪尔从马上跳了下来。安勒因向他跑过去。瑟兰迪尔一脚踢开上面那个奥克斯,在另一具尸体下,露出了莱格拉斯原本应该是绿色的外套。

"噢……不!"紧贴着瑟兰迪尔的后背站在那里的安勒因以为是自己发出了那样惨痛的声音,而事实上,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那具尸体动了动,莱格拉斯艰难地推开奥克斯沉重的身体,撑了起来。尽管他的半边脸和外衣都被染成了红色,尽管他的肩上与一个对穿而过的伤口,尽管他看起来很糟,但毕竟是活着的。安勒因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他,瑟兰迪尔立即一跃上马,用这些年来最大的嗓门向所有在附近的精灵吼道:"把这些奥克斯通通消灭!一个也不许跑了!"

带着莱格拉斯驰离战场时,这场漫长而血腥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只有少数精灵还在对漏网之鱼进行赶尽杀绝的工作,安勒因开始帮脸色苍白的精灵包扎伤口。

"杀死了多少奥克斯?"

"也许四十、也许五十,我不知道。"

"以后记得要数哦,这样战斗起来比较不会觉得很累。"

"知道了。"

莱格拉斯的第一次战斗就这么结束了,然而,这只是以后无数次战斗的开始。


  从战场上回来,安勒因仔仔细细地考虑了三天,决定冒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险。"瑟兰迪尔,我要和你谈谈。"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和勇气,他踏进了瑟兰迪尔的书房。

"哦?什么事?"瑟兰迪尔从小山似的文件堆里抬起头来。

"关于莱格拉斯的事。"

瑟兰迪尔立马把头埋回文件里:"安勒因,我很忙。"

安勒因一把夺过瑟兰迪尔手中的文件,纸张白蝴蝶似的哗啦哗啦飞了一屋子:"够了!瑟兰迪尔,不要再装了!你明明很在意他,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对你的孩子说你爱他很难吗!"

"你在说胡话吗?"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睁着眼睛说胡话的是你!如果你不是爱他的,你为什么会去看他练习射箭?为什么会躲在书房门外?还有你现在为什么要躲开我的眼睛?为什么……"

"安勒因,不要在我面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瑟兰迪尔俯身去捡地上的文件。

安勒因一把把他拽起来:"你当然听得懂。那孩子很努力地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战士,当你命令他从你面前消失的时候,他却在想怎么帮你!你难道看不出来、感觉不到吗?"

"你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明白极了!每次看到他就会让你想起他母亲,就会让你痛苦没有保护好她,会让你加倍痛恨那些该死的奥克斯,于是你逃避回忆躲开现实甚至伤害自己的孩子……不要掐我脖子……你掐死我我也要说--你害怕看到他!"

静场。

"出去。"

"我不!"

"我要叫人了。"

"叫吧。斗嘴皮子我从没赢过你,打架我可不怕输。"

"你想干架?"

"如果你不想听我说的话。"

半小时以后——莱格拉斯正提着弓从靶场回来,冷不防自己左侧的房门呯地一声被拉开,一团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莱格拉斯连反应都来不及作出就和那不明物体撞了个满怀,视角啪地一低,他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而且身上还压着一个精灵。

"呜……好疼……你没事吧……!!!"被压在下面的莱格拉斯才回头想看看自己身上的同胞有没有摔伤,跳进眼帘的竟是父亲的脸,吓得他差点晕过去。更糟糕的是,父亲的脸一点也不想平时一样干干净净、冷冷淡淡——额头上有擦伤,一边的发辫已经散开了,一脸的怒气——他毫不客气地从莱格拉斯身上撑起来,忿忿地骂到:"走路不会看吗!"嗯?这好像是父亲对自己说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了。

"你的姿势美极了。为什么不多趴一会儿?"安勒因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莱格拉斯抬头,天呐,今天他要晕过去几回才算完啊,一向风度翩翩的安勒因这会儿眼角一片乌青,颧骨的地方又红又肿。

"要是你觉得很美为什么不自己趴一下!"

这两个人在打架吗?

"这不是莱格拉斯吗?"安勒因终于注意到地上还趴着的莱格拉斯,后者这时才想到应该爬起来:"抱歉,我马上就走。"

"等等,你父亲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他说!"瑟兰迪尔一把将堵着房门的安勒因推开,砰地关上了门。

"安勒因老师,发生什么事?"

"我刚才和你父亲谈了一下……"

"用手?"

"孩子啊,用手也是谈话的一部分。不过我想我可能说得太直白了些,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了。"

"你们谈了什么?"

"一个敏感问题……莱格拉斯?"

"什么?"

"不讨厌你父亲吗?"

"不会啊。"

"那你爱他吗?"

"应该是吧。"

"很好。"

"哎?"

"虽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什么,但你要记住一件事……"

"是什么?"

"以后跟人家提意见的时候一定要含蓄……"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这个埃尔隆德永远都不肯让我太太平平过几天日子!"瑟兰迪尔在屋子里绕着圈子。昨天夜里,为了赶走入侵的奥克斯,整个黑森林折腾了一晚上;今天早晨,负责看管那个灰袍甘道夫送来的怪物的卫士跑来报告:斯米戈尔昨天晚上跑了;紧接着,从埃尔隆德那里来的信使到了。那个自名不凡的埃尔隆德在信中说,他已经知道了索伦魔戒的下落,将在林谷召开会议决定处理魔戒的方法,要求瑟兰迪尔参加。

"可是从最后一次吵架到现在你们差不多有一千年没来往了。"

"我才不要去见他!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有想把林谷铲平的冲动。"

"那我去吧。"

"不用,随便找个人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瑟兰迪尔,斯米戈尔跑了,这次换我们理亏,而且魔戒事关重大,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不太好吧。"

瑟兰迪尔不说话,瞪着安勒因。

"……好吧,我知道了……就随便找个人去……"


  "……总而言之,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个消息带到。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安勒因老师,埃尔隆德王会怎么处理魔戒?"

"把它扔进毁灭山,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是说得有人冒险进入莫得?"

"恐怕是这样。不过也许埃尔隆德会安排一队人保护魔戒持有者,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

"也许会有去无回?"

"这是很有可能的。好了,你整理好了没?弓箭、刀,好极了……还有什么?……就这些?……好吧,随便你。明天天一亮你就出发,等到瑟兰迪尔发现,你早就出了林子了。"

"是。……安勒因老师?"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这会是一次很长的旅行。"

"……明天早晨我来送你。"

"嗯。"

看着莱格拉斯轻轻掠过自己身边,安勒因突然叫住他:"莱格拉斯!"

"什么?安勒因老师?"

"从'那里'回来以后,你父亲有话对你说。"


  瑟兰迪尔站在宫殿最高的塔上,向着西北的方向,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黄叶。其实,就是精灵的视力再强上十倍,瑟兰迪尔也看不到他想看的东西。

"你没想到他会自作主张参加魔戒队吧,瑟兰迪尔。"不知何时安勒因来到了他身后。

"你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干了,却没提醒我。"瑟兰迪尔把脸别向另一边。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吗?"

"不要说胡话。"

安勒因不禁失笑:"你从来就是一副死硬的脾气。"

瑟兰迪尔假装没听见。

"瑟兰迪尔。"

"唔?"

"等他回来以后都告诉他吧?"

"……"

"说话呀,不要婆婆妈妈的。"

"哼!"

"哈哈,这就对了。"

"死远点,不要随随便便派人家的肩!"

3019年秋天,金子般的树叶漫天飞舞,从黑森林一直飘到箩林,护戒小队从林谷出发前往莫得。



—完—